顾楠辰站起身来,示意王慧安继续往上走。
王慧安看着往前走的顾楠辰,也抬着脚一级一级地往上走,漫无目的数了一会儿才答道,“对我来说,是因祸得福了。”
尽管王慧安不是特别懂,但字面的意思是知道的,于是她问道,“什么时候走有说吗?”
“那还有一段时间的。”
他心里很难过,不舍和留恋。
两人一时没说话,只是手握得更紧了,一步一步地往山上爬去。
过了好一会儿,王慧安说道,“我前阵子看到了一个例子,一个人在跑步的时候遇到了歹徒,你说我们两个人这种半夜的时候来到这山上,会不会遇到什么野猪等野生动物,又或者碰到什么亡命之徒的。”
她这么说着,心里却没有半点害怕,只有忧伤。
“哎呀,真的那样的话,明天我们就该上新闻上,头条吧,某某情侣夜爬白云山遇险,广大市民引以为戒。”
王慧安笑起来,“那我们就成典型案例了,怎么大半夜来爬山的。”
两人爬到了一处山道旁的观景平台,极远处,有隐约零星的灯火亮着。
爬完山的脸燥热得很,风吹过一阵凉意。
顾楠辰能感觉到王慧安两只手攀上自己的脖子,湿热的唇贴了上来。
他将背上的包卸下,扣上她的后脑勺,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在这个只有他和她,有风,有月亮的地方接吻。
然后,他抱着她,看着远处的灯火,手摩挲着王慧安耳后的头发。
王慧安将自己埋着顾楠辰的胸口,感受着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我的本科院校一般,以后就业可能只能去那种小医院,但是我目前跟着向教授学的这些,儿童心胸外科,这种在小医院是没有太多好的平台的。”
“你这不是已经是研究生了吗?而且博大在全国很有名啊。”
“博大是有名,但我的本科院校不行,现在就这样,不仅看研究生的学校,还要看本科的学校,竞争越来越难,对于我来说,可能碰到向教授,就是我最大的机会了。”
王慧安有些惊讶,她没上过大学,虽然也知道大学之间的差别,但并不知道差别到会去筛选本科毕业的学校,但她没问出来。
顾楠辰自顾自继续道,“向远现在算是儿童先心方面的专家,这种病种吧,如果以后要去县级医院,基本得不到任何发展的,至少也要去市一级的三甲,最好是省级或国家级的,才会有更好的平台。”
王慧安点头,“我听懂了,所以你才会说,这是你的机会。”
顾楠辰点头,“对,因为我以前的成绩并不是那么好,本科很普通,按正常的渠道我是不可能有机会到这样的名校去深造的,现在向教授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不敢给我妈知道,她要是知道估计要疯,算不准还会像这样一样以很出乎意料的方式进么破坏,但我很想去,这可能是我实现梦想的最后机会了。”
“那你去吧。”王慧安说。
“你不觉得我很自私?”
王慧安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又不想在顾楠辰面前掉泪,于是加重了喘息的声音,“爬山的时候说话太考验了,上去再说?”
她已经意识到了,顾楠辰是想和自己分手了。
尽管山很高,也一直是上坡,虽然确实有一点喘气,但因为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并没有到不能说话的程度。
大概是心里有了事,所以也完全不觉得有多累,反而开始觉得这路不够走,会不会很快就要走到头,一时之间只觉得希望这座山越高越好,可以一直走下去。
王慧安越过顾楠辰,她还想回头对他笑一笑,激活一下气氛,但怎么也做不到,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向上爬着。
但山再高,岭再长,也有尽头。
王慧安头一回觉得,原来四五个小时是那样的短暂。
山顶的风确实很大,也很冷。
顾楠辰寻了一个微微背风一点的地方,两人一起把包打开,拿出帐篷,合力将帐篷搭起来。
搭好以后,王慧安却走到了一旁看向山下,这里的风景反而没有刚刚在下面的观景平台更好,灯光已经看不见了。
但好在这里山顶上,几乎没有什么障碍物,眼前能看到的都是草坡,到人的小腿。
她关了灯,适应了一会儿,看到月光洒在山坡上,风从远处吹来,草垫子起起伏伏。
顾楠辰来到她的身后,从后面圈住她,“明天早上,这里会很美的,你看,好多星星,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日出应当比我上次看到的还会美。”
“就这样看到的月光下的草,就很漂亮了,以前在农村,到处是山到处是树到处是水,不觉得美,后来自己去了城市,人家说要去爬山,我还在心里想山有什么好爬的,有什么好看的,今天才发现,原来山和山是不一样的,这里真的很漂亮,我没有见过月亮下面这样全是草场的样子,明天太阳出来了可能又是不一样的美了。”
“真好,可以和你来到这样漂亮的地方,你知道吧,我小时候,每到晚上,那边好多星星的,来鹏城以后,就没有再见到过这样的天空了。”
可不是么,满天的繁星在两个人的头顶上铺开。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王慧安轻轻地开口,“楠辰,你去吧,别管别人是不是说你冷漠无情,别管自己是不是难过,有很多东西不可能这个得到那个又得到的,我看过一句话,甘蔗没有两头甜,既然机会难得,你又很想要,就别犹豫了,有时候人的一生,机会就这么几次,错过就没了。”
顾楠辰收紧自己的手,感受着王慧安的体温。
“我以前,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被捆在那样的境地里,后来发现不是只有我,原来很多人都是被捆在那样的境地里,前几天我发现我妈头上秃了一块,才知道原来她来鹏城之前,有被我爸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