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沈氏脸色越发惊恐起来。
“江……江清仪……你……”她声音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清仪往前走了两步,欣赏着沈氏那一脸的恐惧绝望。
她轻笑出声,看沈氏的样子,让她有种似在逗弄猫儿狗儿的愉悦。
“你害我?却还这么怕我?”清仪开口嘲讽道。
沈氏的双手抓紧了被单,想起江容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不知哪里升起的勇气:“你……就算你真是鬼魂,又如何?我既然能杀了你,也就能料理了你这个区区魂魄!”
清仪看着她强装镇定地说出这些话,笑意更甚。
她今日来不仅是想吓一吓沈氏,心中还有些疑问想向沈氏求证。
眼见着吓得差不多了,她悠悠开口:“是啊,你能对我下杀手,自然不怕夜半索命,这些年你做过多少亏心事,还有,我的母亲多年来可有入过你的梦?”
说到清仪的生母秦姝,沈氏像是突然被灌入精气神般坐直了身子。
“秦姝?那不过也是我的手下败将!她身份尊贵容色倾城又如何?还不是笼络不住男人的心?明明是我先认识了将军,却被她捷足先登成为正妻,好在这么多年我终于熬过来了。”沈氏恶狠狠道,这么多天的怨气在提到秦姝的这一刻似找到了发泄口。
清仪冷笑着嘲讽道:“手下败将?当年父亲怎么不选你,反倒是娶了我母亲进门?也就是我母亲生病去得早,不然你哪能有机会能进江家的大门,说不准现在还只是我父亲在外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沈氏被这话气极了,想着清仪现下不过一个孤魂,口不择言起来:“生病?秦姝那个贱人勾引陛下,引得将军颜面尽失,你真以为她是病死的?这江家没一个人能容得下她,将军明知有人将手伸到将军府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们毒死了秦姝那个贱人!”
清仪早有猜测,但此刻真相经由沈氏的口说出,她还是不免心中一紧,悲凉之感席卷了全身。
那时的母亲孤立无援,在这吃人的江府不知受了多少算计迫害。
她闭上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沈氏禁不住言语讥讽,不过两三句就让她吐了个干净。
清仪不想再同沈氏多言,随手将手中的药丸扔进一旁的香炉中,这东西能让她明日至少是个清醒的状态。
清仪悄无声息地往后退步,随着她退步出了房门,内里的沈氏也因着炉中的药再次昏睡了下去。
看她出来,隐在暗处的齐樾探出身来,关切道:“如何?”
清仪现下思绪混乱,抬头往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从前她只知道父亲生性凉薄,与母亲感情不睦,却不知他竟狠心至此,他明明知道其中内情,还放任旁人对母亲下手。
清仪想起年幼时的母亲整日愁容不展,日日为父亲垂泪的痛苦模样,就觉心寒。
年少情深换来夫妻陌路,也不知母亲在天有灵,知晓这些事会不会后悔。
清仪跟齐樾一起回了城中客栈,一路上清仪一句话也没有说。
齐樾倒也没有开口多问,只在清仪要关上房门之时,隔着只一掌的宽的门缝对清仪道:“明日之事,江清阑已经尽数交代了我,你放心去做想做的事。”
清仪眼角微红,抬眸对上齐樾的眼,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
第二日天刚微亮,江府各院都开始忙活起来。
江老夫人和许穗仙坐在慈溪堂内听着下人来禀报今日出殡的事宜。
“人死了,这些事都是办给活人看的,要办得体面些,仪儿好歹是郡主之尊,虽未嫁而亡,也要按着郡主的仪制来,免得宫里怪罪!”江老夫人看着堂下跪着的管事和嬷嬷们,叮嘱道。
正安排完这头,江老夫人又问起沈氏来:“她今日如何?她今日若能带着病容出来走个过场,也能平息外头说她们母女不合的谣言,别让外人觉得咱们家对仪儿不好。”
听了这话,江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连忙领命下去,今日就算是架着,也得把沈氏架出去。
沈氏晨起只觉得连绵多日的头疼减轻了不少,她很快想起昨夜的事,突然有些分不清昨夜到底是梦境还是真的有冤魂上门。
门外有丫鬟听见动静进来道:“大夫人,老夫人差人来问,您今日身子可还好?再过一个时辰,大小姐的棺椁就要出门,老夫人吩咐您今日务必要走这一趟。”
沈氏惊觉今日竟是清仪出殡之日,她撑起身子下了床。
昨夜除了那个噩梦,沈氏这一夜睡得还算是安稳,她心下想着,定是容瑾找的那个道士放的东西起了作用。
走到镜前,看着自己这几日被噩梦折磨得憔悴的脸,沉声道:“来人,更衣,去回禀老夫人,我今日一定会去。”
另一边清仪也早早起身,推门就见门外有两个侍卫守着。
其中一人,清仪觉得分外熟悉,试探着开口道:“炽阳?”
炽阳转过身来对着清仪一礼:“主子,王爷让我等今日护卫在主子身边,您放心我们都会隐在暗处,不会坏了主子的事。”
看到他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清仪心中安定不少,他们虽是奉命守护着她,可她也不愿他们因自己损了性命。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从长街这头绵延至那头,只有小辈在队伍之中,江家各房的长辈都站在大门口目送着队伍启程。
江家外头有好些看热闹的百姓,沈氏伏在江闻远的肩头痛哭不止,几度似要晕厥过去。
江容玥的伤还没有好全,她没法去送大姐姐最后一程,依靠着柳姨娘站在后头,默默抹泪,冷眼看着沈氏那做戏的模样。
随着哀乐起,队伍开始缓缓移动,眼见着棺椁就要抬出了江家大门。
沈氏正想装晕好回去歇着,忽闻队伍最前方一阵骚乱。
江家众人都抬眼往那处看去。
清仪一身浅紫色穿花云缎裙,莲步轻移,从远处款款而来。
“捧着我的灵位,这是要去葬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