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城阳侯府同江府的关系并不是太亲近,但这次城阳侯夫人递了帖子来,还邀了江府的小姐们。
清仪心中明了,城阳侯世子年少荒唐,府中莺莺燕燕无数。
城阳侯夫人应当是想给世子择妃,所以才广发邀帖,以此机会来选儿媳的。
清仪收拾妥当就去了慈溪堂,今日正是请安的日子,所以夫人小姐们来请了安再一同出门。
许穗仙今日是细致打扮过的,楚楚动人,款步姗姗。
还有一同赴宴的江容瑾和江容玥也都是精致梳妆,江容瑾气质出尘,她同许穗仙并不亲厚,两人站在一处,她倒是把许穗仙比了下去。
江容瑾是瞧不上许穗仙的,眼神疏离而又冷漠。她觉着许穗仙不过一个商贾之女,哪里配和她一同出门赴宴。
清仪一到,许穗仙和江容玥都多了两分笑意,二人行了礼,笑着叫她姐姐。
请了安便要启程,今日除了他们这三个姑娘,就只有大夫人和二夫人一道。
几个姑娘同乘一辆马车,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城阳侯府,按照规矩,小姐们都要先去给城阳侯夫人拜寿。
她们一行人也就一路去了正堂,能坐在正堂里和城阳侯夫人闲话的,都是有身份的贵妇。
里面很是热闹,见有人来,众人纷纷投来了目光。
“这江府的小姐真是个比个的标致水灵,就是这位倒是看着眼生。”城阳侯夫人嘴上虽夸着,但语气淡淡的,她说的眼生自然是许穗仙。
许穗仙听了城阳侯夫人的话,便上前一步,规矩地给她行了一礼。
李沁如笑着开口道:“这是我家老夫人的侄孙女儿,敬仰夫人您,特意一道来给您拜寿的。”
城阳侯夫人眉头微皱了些,江老夫人的出身被诟病多年,不过是江南的商贾,不由用帕子捂了嘴,尴尬一笑:“原是这样,姑娘们都不必拘礼,且去花园赏赏花吧。”
许穗仙扬起的笑意凝在嘴角,敛下眸子不再多言。
丫鬟领着她们一路到了城阳侯府的花园。
上京虽民风开化,但像这样的宴会,未出阁的姑娘家也是同男子分开的。不过只在花园中放了几块屏风,勉强隔开,想来是为了方便世子相看。
江容瑾自来跟她们合不来的,一到花园便去寻了与她关系亲近的城阳侯府三小姐宋知语。
今日戚音然也来了,她见着清仪身边的许穗仙和江容玥弯了唇角:“这样娇俏的两位妹妹,平日里倒是不见你带出来给我瞧瞧。”
上次的赏梅宴江容玥也是来了的,只是当时她同江容瑛在一处,所以戚音然并未注意过她,许穗仙更不必说,她们是第一次见面。
清仪笑着将江容玥和许穗仙引到跟前来:“这是我家五妹妹容玥,平日里不常在外走动的,你自是不认得。这是我的表妹穗仙,前些日子才到上京。”
江容玥和许穗仙也都给戚音然行了礼,戚音然心里明白,能让清仪带在身边的妹妹,品行应当都是好的,浅笑嫣然,领着她们在一处桌前坐下。
刚坐下便听屏风那边贵女们一阵惊呼,随即便听有人说着:“那位是哪家的公子,怎得从未见过?”
宋知语也走过去隔着屏风远远瞧了一眼,脸上不由泛起红晕,有些自傲道:“那是樾王,你们不曾见过表哥也是正常,他前些天才回了京,今日是特来给我母亲祝寿。”
樾王的母亲与城阳侯夫人是亲姐妹,所以两家关系很近,樾王要叫城阳侯夫人一声姨母的。
江容瑾闻言不由转头看去。
今日齐樾穿着一件靛蓝色锦缎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腰带,身姿挺拔,清风霁月。他眉眼如画,但气质清冷,又矜贵又疏离。
江容瑾果然如沈氏所料,见到齐樾的长相便很是心动,她不知怎得脸红了起来了。若是依着父亲母亲的意思,齐樾便是他未来的夫君。
清仪听到齐樾的名字也微愣了片刻,那日之事又浮现在脑海中,她稳了稳心神,淡定地喝了口茶水。
戚音然也忍不住探头瞧了一眼,不由感叹:“倒是第一次见到樾王,这樾王久在边关,竟生得这般俊逸。”
许穗仙心里也感叹着樾王的相貌不凡,但对于樾王,她可不敢肖想。
清仪的心思也不在樾王身上,今日是许穗仙同城阳侯世子宋知舟的定情之日,所以她无心其他。
还以为因着她今日也在,跟许穗仙在一处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曾想坐了一会儿,许穗仙便起身告罪,只带着丫鬟要去净房。
清仪本想拦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待她走了片刻,也起身跟着她一同而去。
雪枝本想跟着,但清仪思虑了一番,还是让她留在原地等她。许穗仙的事,还是不能让太多人知晓,况且她带着雪枝,也不好跟踪许穗仙。
清仪昨夜便细细想过了,许穗仙不熟悉城阳侯府,也不认得宋知舟,所以应当不是她故意为之,那会是巧合吗?
给许穗仙引路的是城阳侯府的丫鬟,不过却七拐八绕还未到净房,许穗仙也发觉出不对,停下步子正要质问,却见从一边的林荫小道上走出一男子。
宋知舟一向荒唐,他今日躲在城阳侯夫人的背屏后面,瞧着这来来往往的小姐,一眼便看中了许穗仙。
又听闻许穗仙出身不好,心里便起了心思,这样出身不好,又貌美娇俏的小姐,是最好拿捏的,也不会妨碍他娶正妻。
宋知舟样貌不差,但因为常年同通房妾室厮混在一起,所以精神不太好,加之又是浪荡的性子,风流十足。
许穗仙有些惊诧,稳下心神,能使唤得动城阳侯府的丫鬟,又见他虽不羁,但通身气质不俗,她很快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应当就是“久负盛名”的世子爷了。
她规矩地对着宋知舟行了一礼,忍住心中厌恶,甚至扬起了一抹笑意:“见过世子。”
宋知舟没想到她能知晓自己的身份,眼神中的暧昧神色更深了些:“小姐倒是很聪明,本世子最喜欢聪明的女人了。”
他的话逾矩又露骨,许穗仙心里有了别的计较。
他名声不好,正经人家的贵女是很难同意嫁给他的,若是自己能嫁他作正妃,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不知为何,许穗仙脑中闪过清仪昨日那句话,接踵而至的还有彻骨的悲凉。
真的只要身份和家世就够了吗?那她下半生要如何在这深深宅院中挣扎呢?
清仪隐在一边,看着宋知舟调戏着许穗仙,心里发苦,不过她不能替别人做选择,若许穗仙当真上赶着,她也没必要帮她。
不知何时,身后突然多了个人。
“是我。”清冷的男声漫近耳,他甚至贴心的捂住了清仪的嘴,才让她不至于惊叫出声。
清仪拉下他的手,他们靠得极近,清仪不敢回头,双颊似要滴出血来,压低声音道:“王爷总是这般神出鬼没。”
身后的男子低低笑出了声,似羽毛轻扫清仪的心弦,他语气轻快:“郡主怎么还爱听人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