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颜漠然地睁着眼睛,看着天空。
她能感受到周围的气场的改变。
她知道,计划成功……
没有其余别的流程,她一次就成功了,并没有付出太多别的代价。
上官仪的话她也听到了。
其实按照她的性格,不应该做这些的。
很愚蠢,不是吗?
又或者,换一个把爱情当作一切的人,或许会选择如今的做法。
但这个人,不应该是她……
人世间有太多感情、风景,她不拘泥于一处,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只想着,活好每一天……
但是现在却敢跟【命运】对着干,像曾经看过的那些写热心少年的话本子的主角一样,敢跟天争个高低,不理智,又没有用……
“觉得很奇怪,对吧!”天道的声音很稚嫩,她还以为会是那种不男不女的奇怪调子。
林颜还是望着天,没回答。
“你和他都很奇怪,活在【命运】里,又没有在里面。”
天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即使她给祂找了麻烦。
“其实……我真的很讨厌谜语人。”林颜也没什么感情地说着,疼痛反而让大脑越发清醒。
“你挺神奇。”天道的语气仍旧平平,却让林颜听出来了惊诧。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你说出来,的确就有一种让人认真倾听,然后去做的效果。”
祂声调没有起伏,却又真的古怪。
林颜却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兴奋的大脑好像达到了一个极限。
天道并不是话多的人,祂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公事公办地说道:“【命运】的反噬我拦了回来,你的伤,我因着量劫,也只能尽力治,不过,你应该知道,我救你的目的,做到这些,该知足了!”
林颜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天道的声音传进来,过载的大脑艰难处理着,复杂的信息被精简,最后,只剩下……
你该知足了……
是啊……
该知足了……
理智告诉她,做到这些,该放下了。
这件事很复杂,的的确确能够抓到罪魁祸首,但是,背后隐藏的弯弯绕绕,很难处理。
刨根问底不如难得糊涂。
但……
感性上做不到……
这世上,真的再也找不到阿迟了啊……
人生八苦,爱别离,真的伤情……
红色的眼眸失了焦,然后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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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南灵……
赤夭灵族族地……
翩飞的帷幔绕着拔步床起舞。
木棉拿着花枝走进屋子,看着从窗棂吹进来的风,缓步走去,把窗户关好。
她把新鲜的木棉花插进花瓶里,一转身,就见到昏迷数月的人坐起身,遥遥看着她。
她的眸子里划过惊喜,随后快步走过去,从另一边拿起一个软枕递给林颜,示意她撑着,然后关切地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林颜接过软枕,顿了顿,嗫嚅片刻,然后问道:“娘亲,这是哪里,后来如何了?”
她苍白的唇瓣不带着血色,一身白衣,坐在仙气袅袅床榻间,病弱的模样映衬得她好似山巅的一捧雪,太阳一出,她就化了。
木棉见此,神色间难免染上心疼。
她坐在林颜床边的木椅上,缓缓开口道:“那日之后,前一位神尊……”说到这,不免有些讳疾忌医。
林颜闻此,笑了笑,脸上好似带着释然,轻声道:“没事的,娘亲说吧!”
木棉眉宇间带着轻愁,担忧地看着她,观察到她确实没事,这才继续道:“她借了我的碧落剑,他的天剑,把天空的裂缝合上。”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那时,天道已经走了,你浑身都是血的倒在那里,我着实担心,便带你去了百草门,找了人医治,后来就回了南灵的赤夭灵族族地。一晃眼,就是三个月了,天道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把太阳重新恢复,白驹过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木棉边说边看着林颜的神色,斟酌着字句,简单又着重地说完了重点。
“三个月后了?”林颜眉头轻皱,没想到自己昏睡了这么久。
“对。”木棉回道,没有说祝其钊说过,醒了就是从自我保护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也就快要好了。
林颜垂着头,不再说什么了。
没想到,习惯疼痛,需要三个月啊……
刚好……在谷梁予怀那里,也是三个月啊……
身上的疼,不知道跟阿迟受到的比起来,如何。
因为因果线的错漏,她并没有在诅咒的行列之中,除此之外……还有……谷梁予怀!
想到此,林颜的呼吸加快,强烈的情绪再次冲击理智。
她的确狠狠打了谷梁予怀一顿,但是终究没有让他经历阿迟经历的一切,让他得了便宜。
那时为了让背后的“黄雀”受到教训,她居然把他忘了……
直接凶手,该死。
杀意在周身席卷,随后牵动伤势,林颜咳了起来。
木棉见此,半抱着林颜轻拍着安抚道:“没事了,颜儿乖,你想杀谁,娘亲帮你好吗?有伤在身,养伤为重。”
猛烈的咳嗽让林颜苍白的脸上带了些红晕,多了些生气。
她闭了闭眼睛平复思绪,几息后睁开,看着满眼担忧和心疼的木棉,终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她把头埋在木棉怀里,只是轻轻地啜泣着,没有撕心裂肺,也无言,但她周身弥漫的哀伤如有实质,让人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悲伤。
木棉只是安静地抱着她,给她一个依靠,就像很久之前的小时候一样。
木棉虽然很无措,但永远会安静陪伴她……
冷冰冰的人儿这时如水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