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湛雷霆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御书房,附在龙椅扶手上的大手,因为愤怒,剧烈的颤抖着。
若不是为着夺权前萧家对他的收留和支持,依着他的性子,即便是萧启文手握重兵,他也断断不会再容忍他分毫!
他还是第一次在萧启文的面前如此震怒,萧启文似是被震慑到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消失,替而代之的是明显的尴尬。
“微臣不敢妄言。”
他躬身低眉。
“你们的折子朕都驳回了,若是你们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今日朕便给你们讲个清楚。”
“沈汐月,朕要定了!”
“至于你们,”夜景湛冷冷的眼神如刀子般,划过面前众人,“今后谁若再因此事来烦扰朕,朕便处置了谁!”
“沧澜国不缺能人志士,少了你们谁,这国朕都能治理好!”
“都滚回去吧!”
萧启文惊愕的望着夜景湛良久,这才蹙眉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开。
萧霓仙听说萧启文入了宫,方才还在御书房门外淋了雨,别提多担心了,赶忙派了奉喜将他迎到了凤眠阁。
“父亲,喝杯莲心茶降降火吧。”
见他只是板着脸生闷气,也不说话,萧霓仙亲自起身,为他奉上一杯茶。
萧启文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你倒是过得惬意,莫要忘了咱们之前的计划。”
“如今这皓月国是灭了,夜景湛那小子也坐上了皇位,你可莫要在你这把皇后的宝座上迷失了自己!”
见萧启文如是说,奉喜赶忙带着众人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父亲~”萧霓仙撒娇似的在他身旁坐下,脑袋靠在他浑厚的肩膀上,“你今日好大火气啊,是不是他又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
萧启文瞥一眼女儿粉嫩的脸蛋,心中的怒火瞬间消逝了大半。
“仙儿,你哥哥如今成了那副模样,咱们萧家以后只能靠你了,你可不能让父亲失望。”
萧霓仙垂眸,凤目中掠过一丝诡谲。
“怎的?哥哥这几日又发疯了?”
萧启文摇摇头,万般感慨道。
“那倒是没有,只是,他日日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着那女人的画像发呆。”
“我为他请了许多大夫,他也吃了许多药,却一点都不见好转。”
“那些大夫明明都保证,说他吃完药后便可以痊愈的。”
“哎!我真的是后悔,早知道苏苍龙会看上夜芷颜,我就不该同意他和夜芷颜之间的婚事。”
“父亲着实是没想到,我那个自小被誉为神童的儿子,竟然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都怪那个夜芷颜,真真是红颜祸水!不!应该怪苏苍龙那个老匹夫!”
萧霓仙安静的靠在他的肩上,温婉的笑,只听不语。
待萧启文将心中的话都说完了,她才直起身子,玉手附在萧启文那只布满皱纹的手掌上。
“父亲,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仙儿向你保证。”
“苏汐月的事情交给仙儿来处理便好,苏苍龙将哥哥伤成那样,他的家人自然都该死!”
小雨直下到午后才停,寿康阁的亭台楼阁,远远看着就好似一幅悬在天际的水墨画,生动而娴静。
凌绮罗用过午膳后,便倚在软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几只小鸟儿在雨后的树丛中,飞舞、鸣叫,这才将睡足了的她唤醒。
望望远处那苍翠欲滴、深绿与浅绿交错着的山峦,她那颗躁动已久的心,瞬间平复了许多。
庭院中,小径湿漉漉的。
一群宫女和太监正簇拥着一袭凤袍的萧霓仙,穿过回廊,匆匆的向这边移动着。
凌绮罗眉头微紧,抬手唤了方嬷嬷过来。
“这几日皇上可有去过凤眠阁?”
方嬷嬷低眉。
“没有。”
“这几日皇上一直都在御书房待着,偶尔会去惜芳阁。”
“为着那旱灾,皇上真真是辛苦呢。”
凌绮罗微微叹气,没好气的瞥一眼已然到门前的萧霓仙,口里低声嘟囔。
“哀家之前瞧着她算是个聪明的。”
“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无能,天天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提抓住皇上的心了!”
方嬷嬷偷偷的抬眸瞄一眼凌绮罗。
“皇后娘娘本性善良,她能和萧侯爷一起,助皇上登上皇位,定也是个非同寻常的女子。”
凌绮罗深深的舒口气。
“但愿吧!”
萧霓仙进门,一阵寒暄后,便在侧位上坐了下来。
“母后,您这几日看着憔悴了许多。”
“定是因为玉林小公子的事吧?”
“听闻玉林小公子夜夜惊醒,啼哭不止。”
“不知他好些了吗?”
提起东方玉林,凌绮罗原本舒展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满脸无奈。
“若是能好些,哀家也不至于如此疲累了。”
萧霓仙凤目中掠过一丝得逞。
“东方家是太后的恩人,太后心疼玉林公子,也是人之常情,可断断不能熬坏了身子啊。”
说罢,她转头看向奉喜。
奉喜赶忙捧着一个木制锦盒上前,打开锁扣,将里面那株硕大的人参展示给凌绮罗。
“这是臣妾托家父专程派人从高丽国买回来的,千年人参。”
见萧霓仙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凌绮罗凤目瞪得浑圆,眸子里的喜悦溢于言表。
“哀家还从未见过品相如此好的人参,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萧霓仙淡淡一笑。
“不过区区几万金,太后喜欢便好。”
“臣妾早就有耳闻,此参有病祛病,无病还可延年益寿,才会动了买回来送给太后的心思。”
“太后金尊玉贵,您的身子康健,可是这后宫中的头等大事呢。”
凌绮罗将那人参接过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嘴里喃喃道。
“若是玉林喝了它,说不定就会好了呢。”
奉喜满脸谄媚。
“太后,您可不知道呢,为了能买下这株人参,皇后娘娘将她的陪嫁都卖光了。”
“为着西部大旱的事情,她非但分文未取国库的钱,还把卖陪嫁剩余的钱,都拿去赈灾了呢。”
萧霓仙故作生气的白奉喜一眼。
“就你多嘴,看本宫回去怎么罚你!”
凌绮罗不禁有些愧疚,方才她还在骂她无能,倒是没想到,她能如此顾全大局。
整日里想着旱灾,顾着她的身子,她还哪里能有闲暇去争宠。
比起那个,让夜景湛在非常时期,为了她花重金修缮惜芳阁的苏汐月,真是强出百倍千倍。
“仙儿,你以后可不能如此犯傻了,事事都想着旁人,自己的事也要多想想才是。”
萧霓仙撒娇似的眨眨眼。
“知道了,母后。”
“眼下臣妾最关切的还是玉林的病,母后可否跟臣妾说一说这其中的缘由,臣妾也好让父亲在宫外找些大夫来,为他瞧瞧?”
提起东方玉林的病因,凌绮罗的凤目里便泛出一丝丝恨意。
“来福说,那日玉林缠着那个苏墨尘玩儿骑马的游戏。”
“不巧却被苏汐月那个贱人给撞到了,她以为玉林是在欺辱她的阿弟,大呼小叫的,玉林当时吓得直哭。”
“回来后便成了这般模样,每天夜里都会惊醒,啼哭不止,太医们都说他是被吓到了。”
“可他吃了那么多药,哀家甚至还请了钦天监的人和宫外的道士来为他驱魔,却依旧不见有好转。”
她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声音也开始变得颤抖起来。
“太医们都说了,若是玉林长期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会恶化成失心疯的。”
“若是他得了失心疯,那可怎么好啊?”
“那个该死的贱人,哀家一定不会放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