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万里晴空忽而蒙上厚重的乌云。
片刻后凝为水滴砸下。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淡淡的花香和湿润的泥土气息。
雨声与雷声应和着棋盘上胶着的战局。
然而,这场对弈却在高潮时刻戛然而止。
虞应卓有心赢下这一局,可手腕不受控制的抖动与胸口的绞痛使他力有未逮。
宋云山看出虞应卓的异样,率先放下棋子,“陛下,雨大了,再待在凉亭中,恐怕会影响龙体。”
“嗯。”
说着,虞应卓放下最后一颗棋子,而后起身离开。
宫人为他撑起油纸伞,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在路过楚同舟时,停了下来。
楚同舟看到虞应卓的衣角后再一次行礼,“陛下,微臣知错。”
虞应卓并没有看楚同舟,而是看着骤雨中摇曳的芭蕉。
“楚同舟,朕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的命还没有那么重要,下次再犯糊涂,朕不会保你。滚吧。”
可楚同舟并没有滚,他硬生生在雨中又跪了两个时辰后才起身。
他想不明白,虞泽洲跟裴斯觉分明包藏祸心,虞应卓不可能感受不到弟弟的野心。
这样的祸害早该被铲除,虞应卓为什么非但不除掉他们,还要保下他们?!
楚同舟支着酸疼的腿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凉亭内向自己招手的宋云山。
“楚大人,进来歇一会儿吧,这场雨一时半刻停不下来。”
楚同舟不好拒绝宋云山的好意。
径直进了凉亭。
等他走近时才发现棋盘上的黑子跟白子已经分出了胜负。
宋云山眉头轻蹙,“这场局陛下走后我自己执黑白双子接着下了两个时辰。”
楚同舟棋艺不精,只勉强看了个大概。
“黑子快赢了。”
宋云山点头,“黑子是陛下的棋子,楚大人,陛下最后一步棋走得异常精妙,我拆了两个时辰也未能拆解。”
“我看不懂。”楚同舟回的很耿直。
宋云山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笑意,“看不懂也不妨事。楚大人,你我所在的棋盘已经被弈者定好了走向,改动不得。”
“……多谢宋大人指点。”
宋云山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回去。
今日他做了虞应卓的说客,让裴斯觉放弃为自己讨回公道,裴斯觉自然不会情愿。
宋云山半截身子入土,不怕得罪什么人,可宋崖词还在盛都,宋云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不用谢,今日算我这个老骨头强行卖楚大人一个人情。”
“好。”
雨势渐小,却未停止。
淅淅沥沥的从傍晚下到第二日。
宋崖词醒来时,雨还在下着。
营帐内笼着湿漉漉的热气,他睡得不舒服,醒来时还窝着火气。
楚三邀请他一起外出打猎。
“去什么去?赶着去做落汤鸡吗?”
“好吧,反正其余两次头彩跟那些大猎物都被五王爷得到了……”
木梨罕见地来的晚了些。
昨日木梨的确是装晕,可晕着晕着就被灌了药。
伤药掺着安眠的药,让他一觉睡到现在……
昏厥之前裴斯觉跟公子的对话木梨也听了,可他并不认为裴斯觉的计划能成功。
就算有了弓箭跟玉佩作为证据,那又如何呢?
楚同舟是虞应卓的人,虞应卓总不可能亲手折断自己的羽翼……
想要对付楚同舟没有那么简单……
宋崖词睡了将近两个时辰,醒来时脑袋有些昏疼。
“公子,你醒了,需要喝杯凉茶吗?”
宋崖词浑噩的脑袋一惊,视线落在木梨包扎着厚厚白布的手腕上。
“快把扇子放下。”
“公子,只是右手受了伤。”
“先歇着吧。”
宋崖词自己拿了杯茶,还没放到嘴边,又听到一道激昂的声音吓得一抖,茶水随之洒了半身。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稳步迈入营帐,“崖词!我们一起参加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