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放肆!”
那几个大夏士兵连忙呵斥脏孩儿,生怕后者的口无遮拦给自己招致池鱼之祸。
几个人无比紧张地偷瞄着将军的脸色,似乎等待着一场狂风骤雨的来袭。
然而那将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嗯”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往军阵中走去了。
众人惊诧,不晓得大将军为何对这么一个乞丐宽宏大量,但将军的态度都表明了,他们也就闭上了嘴。
等待这次热闹的主角离了场,那凝固许久的气氛才终于有了些松动的迹象。
首先是大夏一方派人来将倒在地上的几个伤兵抬了回去,然后云罗大军几乎同时撤离,已经彻底放弃了对他们主帅裘琛的援救。
眼看着云罗大军军心溃散仓惶奔逃,大夏一方则是爆发出震动天地的欢庆呼声,一面面大夏军旗摇晃得老高,并且不断高呼着他们将军的名字。
“赵玉腾将军万岁!”
“赵玉腾将军万岁!”
“……”
而直至这时,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裘琛才恍然明白自己刚刚是面对了怎样的存在。
众所周知当今天下最为强盛的便是坐落于南方的大夏帝国,它以一己之力对抗着北方诸国,凭借的自然是兵多将广人才辈出。
在大夏诸多将领中,更是有一群特殊的存在,他们享着等同于将军的俸禄却并无兵权,也极少抛头露面,而且行踪诡秘,流落于天下各地执行着不为人知的任务。这些人直隶于大夏皇帝,是忠心不二的死士。
而这群死士的唯一特征,就是强横无匹的修为,立足于帝国之巅的实力。
他们一共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夏金翎侯”,是皇帝钦封的侯爷。
赵玉腾,则正是其中之一。
此时的裘琛怕是肠子都悔青了,若非十日前的一场异象抹平了原本挡在云罗与大夏交界处的这片山峦,他所镇守的这块地方又怎会迎来赵玉腾那样的人物。
如今裘琛双手被废不说,更是因自己一招溃败而动摇军心,若是再回云罗,他非但无功更要背负大罪,也怕是难免落得个有死无生的境地。
于是沉入谷底深感人生无望的裘琛索性心一横,当场打定了主意,并将目光悄悄落在了不远处的脏孩儿身上。
脏孩儿有所察觉,扭头向裘琛看来,视线却不由得看向后者那湿了一片的裤子上。
“真脏!”
脏孩儿撇撇嘴,挖了把鼻屎顺手抹在了大青牛的牛角上,然后牵着牛摇摇摆摆地向南方走去。
裘琛这个气啊,那小子浑身上下一层乌漆墨黑的油污,居然还敢舔着脸来嫌弃别人脏?真是岂有此理!
若非是裘琛刚刚被赵玉腾狠狠教育,承受了这样的人生重击,他必定要好好给脏孩儿一个教训不可。
当然,即便脏孩儿一言不发地离开,日后也是免不了与裘琛有所接触的。
两方军队人数众多,所以此番撤离也花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而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云罗一方竟真的没有派人来救助裘琛,这使得裘琛心里原本的一点点挣扎也荡然无存……
而在脏孩儿这边,他牵着大青牛已经不知不觉走了大半个时辰。
现在虽说没了乌压压成片的军队,脏孩儿走在这片荒原上却也不觉寂寞,倒不是因为有大青牛的陪伴,而是他每走几步就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但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半个人影。
可是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一旦袭上心头,就没有人能继续保持镇定了。
于是脏孩儿留了个心眼,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继续走,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用最细致入微的感官去探知周围的风吹草动。
果然,他走了没几步就觉得左后方有什么东西悄咪咪地跟着自己,可是方才走过的路他可记得清楚,全是没有遮挡的空地,根本连容人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脏孩儿换了个方向赶路,后面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也跟着他转换方向,并且那种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一团无形的鬼火。
“难道真有鬼怪?”
脏孩儿看过不少书,也知晓这世上有妖魔鬼怪,便在心中起了疑问,不知不觉中加快了步伐。
好在他有青牛相伴,坐在青牛脖颈后面,一人一兽也算是走得飞快了。
而这一加速,脏孩儿就明白了,跟在他后面的肯定不是什么妖魔,而一定是人!
因为他明显听见了有人局促喘息的声音,尽管那声音被刻意压低,但脏孩儿可是打小在山村长起来的,一点点细微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不是妖魔就好办了,脏孩儿也不再谨慎,而是直接策牛狂奔,让大青牛用最快的速度向临近的城池奔去。
要说这阿青也非寻常之物,奔走起来居然快得像头豹子,撩着蹄子大步流星,蹬一下就能蹿出两丈远。
脏孩儿扬着脑袋任由清风在脸上拍打,说不出的悠闲惬意。
“啊哈……啊哈……”
紧追着大青牛阿青步伐的,不是后面高高扬起的尘沙,而是一阵越发清晰的喘息声。
循着声音回头一看,脏孩儿这次终于用眼睛捕捉到了身后的端倪。
只见在身后三丈的位置,有一团区域莫名其妙地化作一团透明虚影,就像一团浓浓的水汽不能跟周围的景象完美重合,正是那团虚影在对自己紧追不舍。
见得此景,换了哪个十岁孩童不得惊慌失策脸色煞白,可脏孩儿却偏是个胆大心不一定细之人。
他不单冷静得很,居然还大声问道:“谁在追我!”
那团虚影打了个颤,知道自己的形迹败露,猛倒着气儿喊道:“你先停下!”
脏孩儿闻言微微皱眉,那是个女孩声音,但他也听得出这声音似乎有些娇蛮跋扈。
有人跟自己耍横?
于是脏孩儿不知怎地,居然泛起了犟来,而且还模仿着虚影中女孩的语气喊道:“你追上我就停!”
“啊!你真可恶!”
虚影中的女孩似乎也没料到脏孩儿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气得抓狂大叫。
而后下一刻,虚影便像一张被子般被掀开,里面果真是一个与脏孩儿年纪相仿的女孩。
那女孩生得精致玲珑,一身红衣更显得娇俏可爱,手里攥着一个披风似的东西,正两眼忿忿地瞪着脏孩儿。
又见那女孩翻身一跃,就直接站到了大青牛的背上。
脏孩儿也没想到对方身手如此矫健,不由问道:“你是修行人?”
女孩没有回他,而是鼓着嘴质问道:“我追上了,你还不停下?”
脏孩儿的心思全都放在女孩会不会修炼上,刚想打岔继续自问自话,却看到女孩的怀中钻出一个小家伙,是一只满身灰色绒毛的雏鸡。
幼鸟脑袋大得很,是一个标准的两头身,看上去圆坨坨像个球,又憨又呆很是讨喜。
脏孩儿完全没有多想,觉得好玩便伸手去拿那只小灰鸡。
但小灰鸡是从人家女孩怀里钻出来的,现在正窝在女孩的胸襟上。
接着,
就听啪地一声脆响,
随后啊地一声痛叫。
大青牛背上就只剩下一个俏脸通红的女孩了。
跑着跑着觉得脖子上面上了少了点什么,大青牛阿青就回头看去。
发现脏孩儿正追在它屁股后面跑得踉踉跄跄,脸上还有一个红到发紫的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