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天色麻麻亮。
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姬旦,就感觉似有一阵湿热的空气,在不断撩拨自己耳垂。
“唔。”感觉耳朵瘙痒的姬旦挠了几下,鼻腔当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音节,两腿一夹被子,又转过身继续睡去。
可紧接着就是一股捏着嗓子,听了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在耳边聒噪不止:“起床啦,快起床啦!”
“嗯!”被搅扰清梦的姬旦直接蒙住脑袋,隔着被子发出一声不耐烦的闷哼。
“睡?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睡!”
终于那公鸭嗓不再刻意掩藏,一张嘴却是那格外熟悉,甚至还让人心有余悸的粗犷嗓音。
“我就让你睡个够!”
原本还感觉脑袋迷迷糊糊,就好似那天地未曾开辟之前,只是一团浑浑噩噩的浆糊。
而自己正魂游太虚缥缈无形的姬旦,突然听到这股声音,心中直接一凛,被当场吓醒。
方才是这南宫适,在刻意装神弄鬼喊自己起床!
刚一睁眼,还不待有所行动。
那灯台火光照在床帏薄纱之上,就见一记抡圆了的巴掌,朝自己扇了过来。
虽然隔着一层柔软的被子,但南宫适那好似蒲扇大小的手掌,所裹挟而来的巨力,却结结实实印在屁股上边。
瞬间,火辣辣的痛楚传遍全身,驱散所有睡意。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慌忙捂住屁股的姬旦,跳着脚从床上站起身来。
此时床前,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张面容,正瞪大着眼睛,在瞧着自己出糗的模样。
饶是见多识广的南宫适也是嘴角抽搐几下,心中暗道一声:“好小子,还真是看不出来!”
强压抑着心中笑意,勉强板起那张好似锅底般漆黑无比的面皮,冷声问道:“醒了?”
“醒了!”姬旦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那还不赶快起来!”
“哦!”
看着转身离开的南宫适,姬旦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他是在憋笑?只不过这有什么好笑的?”
此刻,端着药汤的小丫鬟,稍稍抬起那张白白净净,两腮绯红的俏脸,低声解开姬旦疑惑:“公子,您没穿衣服······”
我嘞个去!
怪不得那老匹夫,眼神当中藏不住的坏笑!
原本护在屁股上的双手,立马转变战略位置,然后赶紧钻到被窝当中:“快,快给我把衣服拿过来!”
小丫鬟将便服放到床前,又默默补了一句:“昨晚,您药浴按摩的时候睡着了,还是奴婢几个将您给搀上了床。”
换上便服,喝完药汤,匆匆洗漱一番,临走还不忘狠狠瞪上一眼,那个直言不讳狠戳自己伤口的丫头片子。
而那倚在门边的小丫鬟竟也不惧怕姬旦,反倒是吐出一截鲜红的舌头,扮了个鬼脸,眼角细微的皱纹加上那圆润的鼻尖,显得格外青春俏皮。
不知是激动,还是气愤,姬旦姬旦就连这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
“你,你,你给我等着······”
————
还是在老地方,面无表情的南宫适,像铁塔般正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到姬旦走来,老匹夫终于露出一股猥琐的笑容,可又瞬间敛没,故作严肃沉声喝道:“给我站好!”
看着双腿笔直昂首挺胸站在庭院当中的姬旦,南宫适来回走上两圈,开始检验昨天的成果。
嗯,看这精气神,训练效果着实显着嘛!
围着姬旦走上两圈,又冷不防推了推后者腰身,见其没有丝毫摇晃,越发满意的点了点头:“两脚展地脚踝生根,初见成效,不错!”
姬旦听到表扬,心中难免有些得意,却不知提起来的这股子心气,在瞬间松懈垮塌。
“回去之后,我也······”
一旁的姬旦管不住嘴巴,直接开始接下话茬,挤眉弄眼调侃道:“找人给你按摩老腰嘛,我懂!”
殊不知此举正好触及南宫适的逆鳞。
也不知这南宫适,是否为后世川剧变脸祖先,方才还面带笑意的他,瞬间脸色阴沉如墨:“闭嘴,我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哦,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姬旦你这个混小子,鸡贼滑溜儿和顺杆儿往上爬的本事,可一点都不比那些老兵油子差!
当即眉毛一挑,右脚上前迈出半步,脚跟虚抬脚尖点地,挑开姬旦两条腿,好似黑熊一般宽厚的巴掌,往姬旦肩膀上边重重一压!
“全天下就你长了嘴是吧,就你喜欢说话是吧!”南宫适又恢复之前冷漠严肃:“两脚分开站立与肩同宽,把胳膊也给我伸直了!”
转头,又将不远处,方才那个朝姬旦做鬼脸的小丫鬟给招了过来。
丢出姬旦换下准备浆洗的衣服,将那沉重的木盆搭在后者胳膊上边:“马步先给我扎上一个时辰再说!”
又害怕这小子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而自己又扭了老腰恐怕追赶不上,南宫适灵机一动,又把这庭院前后两处大门锁死。
然后大大方方开始说自己的规矩。
“说一次话加半个时辰,木盆掉一次加半个时辰,摔在地上不起来再加一个时辰,累计叠加不设上限!”
对此次训练做足了充分准备的南宫适,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简易小马扎。
张开之后一屁股坐在上边,舒服至极的长吁一口气:“你不是挺能耗的嘛?我奉陪到底!”
优哉游哉的南宫适看着那面色逐渐涨红的姬旦:“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个毛病!
这才扎了不到三分钟,姬旦就感觉这腿肚子开始抽筋打转,两臂酥麻酸软,放在上边的木盆,分量也越来越重。
感觉不是来训练,更像是来这里度假的南宫适,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汤婆子改的保温茶壶。
掀开盖子,一股陈年普洱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就连那十来步开外的姬旦都能闻到。
可南宫适却好似牛嚼牡丹般,连品都不品一口,直接一仰脖咕嘟咕嘟先灌上一气再说。
姬旦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我只是一时疏忽,没想到你是有备而来啊!”
舌尖蠕动几下,挤出来一片碎茶叶沫子吐在地上,开始全方位无死角,展示他作为老变态,在训练士兵之时的严苛与恶毒。
看着胳膊越来越酸软乏力,那木盆也越来越低的姬旦:“嘿,我说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把木盆给放地上,这样一来多轻松啊,不就是加半个时辰嘛,听我的,放下来!”
姬旦一咬牙又勉强将胳膊往上抬了抬,恶狠狠的瞪像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南宫适。
哪知到这老匹夫却好似早就料到一般,轻飘飘扭过头去。
只不过那嘲讽的字眼,越清清楚楚落入姬旦耳中。
“才坚持点儿时间就不行了,我呸!”
被折下一截树杈还没缓过来的桂树,再次遭受无妄之灾。
南宫适精挑细选,又从上边摘下一截拇指粗细,三尺来长的棍子。
看向旁边怯生生不敢说话的小丫鬟:“这小子平日里没少欺负你们吧?”
格外畏惧南宫适的丫鬟连说话都说不整齐,但大致意思就是,姬旦平日里脾气很好,也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从来没有欺负过她们姐妹几个。
姬旦听完,心中欣喜异常,小丫头片子,小爷又一次记住你了!
可南宫适却怅然若失。
“那他就没有抠完脚趾抠鼻子,打嗝放屁一连串的毛病?”
丫鬟摇了摇头。
南宫适还不放弃继续诱惑:“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太阳落山,你俩的身份开始调转!”
“记住了,你现在就是堂堂的姬家四小姐。”一努嘴又指向货真价实的姬旦:“而他只不过是是一个,在你手底下犯了错,还不知道悔改的小奴才罢了!”
说着一转头,看向还在咬牙坚持的姬旦怒声呵斥道:“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再动弹一下试试!”
姬旦受了这平白无故的委屈,怒声反驳道:“我没有!”
话音刚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上了当!
南宫适眼睛一亮:“哦~”
就凭你,还想跟我斗!
再加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