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你们冉家上下,确实就宝娟这么一个嫡出的正统苗子了。哎,这些年真是为难亲家公了,小妹走的早,也没给您多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也就是亲家公为人比较长情,小妹都离开那么久了您还在为她保留这正妻之位,这几位妾室都没给她们抬起来的。”
嘴上虽然说着这话,但二舅娘心里很清楚,当年小妹还在世的时候,冉强就提出过要填一两房妾室。
小妹当时是极力反对的。那之后不久,小妹就突然去世了。再再然后,冉强便真的接连填了两房妾室。
对此,林家上下一直认为,小妹的死,跟冉强再取妾室脱不了关系。这些年之所以一直没有上门向他讨要说法,是因为宝娟在他手里。
宝娟是小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为了她,林家人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为了让宝娟顺利长大,嫁户好人家,林家把赵兰派了过来。谁知,赵兰刚过来,宝娟就突然发起高烧,从此,宝娟变成了痴痴愣愣的小儿。
想到这里,二舅娘哀叹了声,又问冉强道:
“亲家公,那您打算让宝娟去多久呢?”
“呃……”他犹豫了下,又继续说道,“守孝,一般不都是三年嘛,所以……”
“什么?!三年!”没等冉强说完话,二舅娘就气得大喊着站了起来,正堂里出了这么个动静,瞬间哀哭声都停了下来。
冉强连忙拉她坐下,让她好好聊聊,但是她又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脾气,便又继续输出着:
“再过几个月,宝娟就及笄了,别家的姑娘到了这时候都在找好婆家了。你家倒好,直接把人送回老家去,还一去就三年。三年之后她都十八了,哪来的好婆家还会等她?”
见拉不住她,冉强便跟着站起身来说道:
“二嫂您先别动怒,先听完我的解释。您也知道宝娟的情况,就她这个样子直接给她找婆家,您觉得容易吗?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出去三年,这期间我多努努力,多到处打听,林家这边也帮帮忙,多打听打听牵牵线,两家人一起努力给她找个好归宿。
您想想看,一个有着‘替父回乡守孝三年’美名的女娃,是不是比‘心智问题’女娃更容易找到好婆家?”
听了他这话,二舅娘看了看旁边呆呆看着某处痴笑的宝娟,这才坐了下来,眉宇蹙的极深。缓了半天才又开口说道:
“何时出发?”
见她收起了戾气,冉强这才坐下了,说道:
“行李已经吩咐下人去收拾了,明天天亮就出发。”
二舅娘又说道:
“好,明天一大早我就过来送宝娟,到时候,你可别我人没到就把人送出去了!”
见她语气缓和下来了,冉强连连笑着点头,说道:
“那是,那是,放心吧,一定等着二嫂过来了再出发。”
二舅娘站起身转向了宝娟,抱着她一阵痛哭流涕起来。周围的人见状,面面相觑着,便纷纷“呜呜呜”地又哀哭了起来。一时间,冉家那哭声把半条街都给哭热闹了。
过了一会,二舅娘松开了宝娟,说道:
“宝娟啊,明天一大早二舅娘再过来看看你啊,到时候给你带些好吃的。”
说着,又转向旁边的赵兰,吩咐了好一番,然后转身离开了。
直到她的马车消失了,有小厮跑进来,说道:
“走远了,走远了。”
听到这话,全府上下,这才停了下来,一个个有气无力地。
韩氏瘫坐在地上,一边大口地喘着,一边叨叨:
“我滴个娘类,难怪小娃子们哭完总会睡着,原来哭久了是真的累死人啊。”
一旁的田氏笑话她:
“谁让你特么全程卖力去哭了,你得学会休息休息,小声抽泣,偶尔再换成悲痛欲绝,放声大哭,这样调调上有了对比,才不会显得干巴巴的,还不会太累人。”
韩氏听罢,哈哈地笑起来:
“还是妹妹想得周到。”
“够了!”冉强怒吼了一声站起身来,“这些话,当着下人的面少说几句,也不嫌丢人现眼!”
说罢,便甩了下衣袖,走回了里屋。
见家主都离开了,赵兰便扶着宝娟,也要往自己院里走,却被韩氏叫住了。
“你们这是要上哪去?没看到家里人都在正堂里跪拜吗,你们也好意思回去休息?”
宝娟不会回答,就只是看着赵兰傻笑。赵兰则回了句:
“明天我们就要远赴千里之外的华骏县,守孝三年了,守孝三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三年要全程吃素,每日敬拜。韩夫人方才说这话的意思,是也要跟我们一起回华骏守孝三年?”
这是,韩氏旁边有个年纪跟宝娟相仿,长得水灵俊秀的小姑娘站起身来,朝赵兰欠了身说道:
“兰姐姐别见怪,母亲也是伤心过度说话没考虑分寸了。”
这位小姑娘便是宝娟的妹妹冉若梅,排行第四。
说起来,韩氏是在宝娟的母亲林氏去世后才进来的,照道理,她的孩子应该比宝娟小好几岁才对。但她进门的时候,就带着六岁大的冉若梅了。
对这个冉若梅,冉强根本没有微词,对家里其他人更是连句解释都没有,直接宣布,说冉若梅便是冉家的四小姐。在论到她的生辰时,也就只比宝娟小了几天。
照此推论,冉强是在取宝娟生母林氏进门之前,就将韩氏养在外头了。
看着冉若梅稚气未退的脸,赵兰幽幽地说了句:
“小小年纪,心机、话语,比你那性子跳脱的母亲强多了,不愧是老爷的亲女儿。”
丢下这话,赵兰便带着宝娟,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旁的韩氏听了这话,“你”的一声站起身来,刚要开骂,却被冉若梅拦住了:
“母亲别去。反正是要被家里‘赶’出去的人了,就让她们得意去吧。”
“赶?”她娘一脸疑惑,“刚才老爷没说要赶她们走啊?”
冉若梅笑了笑,扶着她走到一旁小声地道:
“此去华骏路途遥远,父亲自打进了都城,这些年几乎都没回去过,跟老家那些叔父更是早就没什么联系了。您觉得这位未曾照面的侄女过去了,那几位叔父会好好待见她吗?闹不好了,还要把人赶走呢。到时候主仆二人流落在外,回来是肯定不敢回来了的,您说,是不是跟被‘赶’出去没什么两样了?”
听了她这话,韩氏眉眼笑得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