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说道:“他娘的也没留一个活口,也不知道前方战事如何了。”忽然他一拍脑袋,刚才那个跑回来的明军呢,原来跑回来的两个明军被射死了一个,另一个吓破了胆躲在旁边一个石头后面瑟瑟发抖,两个家丁将他架了出来。
刘金问道:“你说,前方战事如何了?”
小兵不过十八九岁,年轻的脸还有些稚嫩,哇的一声带着哭腔道:“大帅和刘千户他们,他们阵亡了,金兵冲击后队,乔游击也死了,一万多朝鲜兵也被杀散,弟兄们跑的满山都是,金兵马甲在后追杀,咱们全军覆没啊将军!小的跑得快才没被杀死,可怜跟我一起跑出来的同乡还是没撑过这一关啊。”
“你说什么,你再敢胡言乱语老子一刀剁了你!”刘金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到,刘毅喃喃道:“爹死了?大帅也死了?爹!爹!”,他悲愤的大叫着,眼角流出泪水,受到体内这时的刘毅灵魂的影响,他确实是真感情流露。
“小的真的没说谎,弟兄们都被打散了,金兵一边喊大帅死了,一边冲击我们军阵,山路狭窄,金兵又是伏击,朝鲜兵的火铳阵都没列好,建虏就杀进来了啊!”众人听到此皆面露悲愤之色。“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原来是刚才被砍断了手的马甲并未死,缓缓从地上坐起,脸色扭曲也许是疼痛,也许是仇恨,眼睛扫射看着众人。
一个家丁走过去一脚将他踢倒,军靴踩在他的胸膛之上,“狗建虏,还将军命来。”说着就要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刘毅说道:“且慢!”“刘金,你不是会女真话吗,问问他战事怎么样了,看看是否能和前面兄弟说的印证。”
刘毅知道,在萨尔浒大战当中阵亡的几位大将尸首都没能找到,明史记载杜松和马林更是被金兵分尸,想必刘綎也逃不过这种厄运,更不用说刘招孙。后世建立的刘綎墓都是衣冠冢,尸首是无法找回了。自己穿越到这一世,虽然和刘招孙并不相识,但自己的躯体毕竟是刘招孙儿子的,那么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应该寻找到刘招孙和刘綎的尸首,将他们安葬,让他们安息。
金兵被几个家丁合力用布条捆住手脚,他只是大叫,说着大家听不懂的女真话,刘毅问道:“刘金,他说什么呢?”“回少爷,他在骂我们是明狗,说我们不得好死,反正都不是好话。”
“哈!好,随便他说什么吧,这里不安全,大家立刻离开主路,到密林里去,防止金兵后续的追兵发现我们。金哥儿,待会进了山林再审问他,问问大帅和爹的下落。”
“少爷说的不错,撤到山林吧”“是!”大家应了一声。
大帅和将军战死,大家茫然无措之下隐隐的以少爷和队长为主心骨。家丁只剩下五人,加上刘宝,刘金,刘毅,和一个明军溃兵,哦,还有一个金兵俘虏。一行十人片刻消失在主路上。只留了一地的尸体。
众人退到山林之中后,找到了一小块空地,刘金用女真话审问俘虏,马甲兀自骂声不绝,就是不肯透露情报,刘金急了,拔出解首刀,将马甲拖到一棵大树后面,剥开衣甲,使出锦衣卫审讯犯人的本事,只听树后阵阵惨叫,又有女真话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刘金提着血淋淋的解首刀,将马甲死狗一般拖出,只见那个马甲胸口手臂血肉模糊,出气多进气少,已经奄奄一息了,刘金抱拳道:“少爷,狗建虏招了,大帅和将军确实...确实已经身死。”却是说不下去了,一旁的刘宝和家丁们也是隐隐啜泣,刘毅仰天叹息一声,止住就要流下的泪水。
他心道,“终究还是逃不过历史的宿命,只怪我的力量太渺小,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有一番作为,避免先民遭遇厄运。”
“金哥儿,他还说了些什么?”刘毅问道。“哦,他说代善大贝勒和皇太极四贝勒领三旗人马将前锋两千骑兵全歼,然后马不停蹄,击溃了乔游击他们,斩首过万,大帅和将军的遗体被...被...”
“被怎么样?”
“被割下了头颅,装在木盒里向奴酋报捷,尸身就地掩埋了。”
“狗建虏!连一具全尸都不留,该死的野人。”刘毅愤怒道。刘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刘毅看在眼里:“金哥儿,他还说了什么,你就说出来吧。”刘金看看众人,犹豫道:“这个建虏还说,咱们三路大军已被努尔哈赤歼灭了,杜总兵战死,马总兵溃逃。”
“什么?怎么会?”众人一片惊异,三路大军这么快就败了,那可是数万大军啊,就是数万人赤手空拳让金兵抓,也要几天功夫吧,何况是大明全国的精兵,竟然这么几天就全完了?那大家何去何从?
刘毅心中却是明镜一般,他早已知道这个结果。随后他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回头对众人说道:“各位兄弟,几路大军虽已败亡,李如柏将军那一路也生死未卜。但我作为刘招孙的儿子,我意已决,我去抢回父亲和大帅的头颅,我不能让爹和大帅死了也无法安息,即便我不能成功,我也要全力以赴!”
刘金听罢,咬牙上前一步抱拳道:“刘某愿和少爷一起去!刘某当年背负命案,被将军所救,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某身为将军亲兵队长,未能尽到护卫之责,早就该自刎谢罪了,我愿寻回将军头颅,为将军建碑立塚,再墓前一死以报答将军恩德。”
刘宝也抱拳道:“某和金哥儿一样,也愿往!”众家丁从刚刚的惊诧中回过神来,纷纷抱拳:“我去!”“某也愿往!”“算我一个!”“大家都是将军亲兵,平时将军待我们如兄,我等愿意追随少爷!”
“也算我一个,人死鸟朝天,大帅在四川给我们军户减税分田,哪家兄弟战死大帅也抚恤优厚,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大帅。”却是刚才那个十八九岁的溃兵,军阵之中个体受到群体的影响,集体溃散则个人也勇气顿失,现在见众人一个个豪气干云,特别刘千户的儿子不过十岁,却要深入敌后寻回父亲尸首,他也被感染要和众人同往。
刘毅对众人抱拳道:“我刘毅在此谢谢大家了,此事万分凶险,十死无生,我刘毅不想连累大家,如果有人要走,我决不阻拦。”大家平时不觉得刘毅有何不同寻常,但此时的刘毅十岁的面孔说出这番话来,让人觉得他仿佛是久经军伍的将领一般,他们哪知道刘毅的灵魂已经变成后世人了。众人纷纷道:“愿意追随!”
“好,刘毅在此谢谢大家,家里还有些家财,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厚报各位兄弟,金哥儿,你问问他护送大帅和父亲头颅的人到哪里去面见大汗。”刘毅指着地上的金兵马甲道。
刘金用刀鞘捅捅马甲的伤口一边问话,刚才还奄奄一息的马甲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过了一会儿刘金转头说道:“少爷,问出来了,这次皇太极和代善在太子河南岸,阿布达里冈往北二十里的地方射了一个临时行营,里面囤积了一部分辎重,只有十几个披甲人驻扎,他们刚刚打完仗,报捷的兵马肯定要去行营换马,以某对建虏的了解,非战时面见大汗要前要整装换甲,而且如果果真以这个建虏所说,努尔哈赤前几日消灭了我几路大军,那么最早今夜,他就会班师凯旋回赫图阿拉,皇太极在四大贝勒中排行最后,这场胜仗他肯定想表现一番,这帮报信兵今晚一定会夜宿太子河,明早趁努尔哈赤升帐时去赫图阿拉报捷,当着努尔哈赤和众贝勒贝子的面露脸。太子河离我们这里不到百里,咱们现在出发,不走官道,从林中小路一路往北,快马加鞭能赶在明日寅时到达行营。”
“好,立刻出发”
刘毅脑中回忆了一下萨尔浒之战的地图,虽然记得不是那么全面,但几个重要地点心中还是有一本账,知道刘金说的不错。当即招呼大家出发,刘金点了点头,拔刀走到树后,一声惨叫,刘金走出来翻身上马,却是把那个马甲解决了,不留活口。众人皆翻身上马,唯独十八九岁的明兵不会骑马,只好和刘金共乘一马,好在刚才杀了不少金兵,再加上明军也是损失惨重,倒是多出好几匹马,这样众人不时换马,节省马力,前进速度飞快。
众人一路无话,默默打马前行,在山林里还遇到了三三两两的几波溃兵,皆是躲避金兵追杀跑向深山,这些明军神情麻木,看到刘毅这一小队骑兵往反方向奔去,皆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随后继续向老林子里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