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是直接被抱走的!”白露苦笑,“娘娘,您不知道,别说太皇太后没有让奴才们收拾行李,就算是想收拾,现在也没机会收拾了!”
白清也是一脸的苦涩,“娘娘,您走后不久,梁公公就来了,说是皇上有令,布贵人的一切物件统统都被带走了,现在后殿里头,连一根线头都找不到了!”
得!剩下的事情安饶也不想问了,康熙让人把东西带走,无非就是想把东西都烧了呗!
也是,布贵人人都要没了,康熙自然不会再让三公主跟她接触,更不会让三公主日后有睹物思人的机会。
他只给了三公主一条路,乖乖的把她的母亲全都忘得干干净净,日后她的母亲也只会是康熙给她找的新额娘。
或许,他连玉蝶都会改!
安饶叹气,走了也好,有了这么一通,承乾宫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进新人了,她一个人住着倒也舒坦了。
至于谁会去接手三公主,安饶就不想管了,当然,她也没那个本事管!
夜晚,康熙没让人通报就直接来了承乾宫,见了安饶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想衣如何了?”
安饶只觉得荒谬,也不知道他这般是真情实感还是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无情而故意做戏,她实话说道,“哭了一会儿,但臣妾走的时候,贵妃已经睡了。”
康熙揉了揉眉心,声音也有些闷,“想衣心里怕是在怪朕吧!”
怪你?你想多了吧!
佟想衣都要恨死你了,正在想办法报复你好不?
但安饶肯定不会跟他说实话,言语间也在替佟贵妃隐瞒,“皇上知道的,贵妃娘娘一心爱慕皇上,她怎么会怪皇上呢?”
“是朕对不起她!”康熙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朕早年后宫不平,想衣的性子算是最单纯良善的了,也是因为她的性子,太皇太后不喜她,她也吃了不少苦头!”
这话虽然是夸赞的话,安饶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丝的阴谋。
佟贵妃人的确不坏,或许这就是康熙最后选她掌管后宫的原因。
只有掌权者品性高洁,嫔妃的日子才会好过,皇子皇女的生存率才会高。
而太皇太后不喜佟想衣,两人才会互相牵制,康熙也不用担心二人联手,导致他对后宫的掌控变弱。
毕竟,对于太皇太后这个出身蒙古,历经四朝,又曾经逼迫顺治娶了两任科尔沁皇后,还往他后宫里塞了两个科尔沁的妃子,还政治手腕高明的祖母,康熙内心肯定是敬重的。
只是这敬重之中,也少不了防备,不然宣嫔也不会一直坐冷板凳了!
所以他故意抬起佟想衣跟太皇太后打擂台,至于佟想衣待在高位的日子有多不好过,康熙本人不怎么在乎。
顶多就是在太皇太后面前多维护几分,平日里多给些无伤大雅的宠爱,一心恋慕他的佟贵妃就真的心甘情愿的给他打工了。
安饶内心冷笑,别以为康熙对着她问起佟贵妃是真的关心她,其实也是为了确定佟贵妃有没有怨言,这决定了他会不会继续让她掌管后宫。
毕竟表妹哪儿有孩子重要?
要是佟贵妃愤怒之下,把气撒在他的子嗣身上怎么办?
她故作叹气,“今日贵妃跟臣妾说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说皇上是她在宫中唯一的依靠了。”
果然,听完安饶的话,康熙神色算是放松了一些,叮嘱道,“你与想衣素来交好,这些时日多去陪陪她。”
安饶点头,“皇上放心,臣妾会的。”
康熙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心,只怕佟贵妃宫里少不了他的眼线。
佟贵妃要是想真的做些什么,只怕也不易,安饶心想,看来她还是要去提醒她一句,这段时间还是低调为主的好。
康熙可不是什么昏庸之人,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只能仔细仔细再仔细。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康熙虽然来了安饶宫里,但显然也没什么兴致,两人也是纯聊天罢了!
洗漱之后,康熙却跟安饶提起了一件事,“今日朕去检查了保清与保成的功课。”
保清,保成分别是大阿哥和太子的乳名,除了康熙之外,也没人会这么称呼那俩娃了。
安饶有些诧异的看向康熙,“皇上怎么跟臣妾说这些?”
她又不是那俩娃的生母,甚至都没见过几面,跟她说这些干嘛?
康熙拍拍她的手,“闲聊而已,不必在意。”
“保清功课不佳,虽然比保成年长,但每回考校都不如保成,但你也知道,因为惠嫔的事儿,保清很是用功。”康熙声音沉沉的,“保清这几个月来日夜苦读,就是希望朕看到他功课进步,能够早日原谅惠嫔。”
安饶默然,世界上大多数母亲都爱孩子,而大部分孩子也都是爱母亲的。
大阿哥从小就喜欢骑射,对于武力的兴趣远远大于文学,没想到为了母亲,竟然也能强忍着不喜去学?
康熙也有些感慨,“朕的额娘早早去了,看着保清能母子和乐,朕也是欢喜的,所以就大大夸赞了保清几回,今日更是赏了他一只上好的砚台。”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低沉下去了,“可谁知,朕每回夸赞保清,保成内心就越是不快,今天更是当着朕的面儿就目露嫉妒之色,两人争论不休,让朕很是烦扰。”
“甚至,保成回宫之后就丢掉了一直以来用的那只砚台,而是翻出了一只更好的,价值甚至不逊于朕赏给保清的那个。”
安饶:活该,谁让你一碗水端不平,天天偏心太子,偶尔向着大阿哥一回,太子可不就破防了!
还有太子扔了一只砚台你都知道,你这控制欲也太强了吧!
难怪太子日后会越来越暴躁!
要说大阿哥脾气够好的了,你这么偏心眼儿也没跑直接跟你叫板,反而天天做低伏小的讨你欢心,你就知足吧!
安饶非常敷衍以及不走心的安慰一句,“小孩子还小,长大了就懂事了。”
才怪,小孩子是要教的,长大了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难道还能让人变得懂事不成?
康熙显然就是很清醒的那类家长,他嗤笑一句,“若是长大了就懂事了,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纨绔了!”
“太子是一国储君,若是毫无容人之量,日后如何能保住祖宗家业?”
这话很有道理,太子多年后的确被你折腾着废了,还两废两立,世间头一份儿了!
但那也是他成年以后的事了,现在他才五岁,你能咋办,总不能给你儿子一顿皮带炒肉丝吧?
康熙显然不会当着安饶的面儿说怎么教育儿子,而是感叹了这么一句,“保成这个性子,跟他额娘简直一般无二,一样的嫉妒不容人。”
这句话让安饶心里“咯噔”一下,康熙刚在她面前抱怨了一通太子骄奢,无容人之量,现在又说太子的性子跟仁孝皇后相似,难道……
也不知道是安饶掩饰心理的本事还不到家,还是康熙太敏锐,总之她心里的疑惑刚刚冒出来,他便看了出来,“你也知道赫舍里氏干的那些好事了吧?”
安饶:“……”
皇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揣测人心真的是一把好手!
安饶很想结束这个话题,但看着康熙幽深的眼神,也知道转移话题是不可能的,她硬着头皮说:“臣妾也是听布贵人说了一些只言片语,也听过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传闻,但也不敢对这些传闻妄加置评……“
“传闻!”康熙咀嚼着这两个字,看着安饶饶有兴致的问,“哦!传闻是怎么说的?”
安饶有些尴尬,“臣妾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也没什么,就是说元后娘娘当年照顾皇嗣不那么……额……额……不那么细心,所以才……”
“不细心!”康熙被安饶的话给逗笑了,“爱妃可真够委婉的,兆佳氏不是这样说的吧!”
安饶低下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他手上极有分寸,安饶并不会觉得难受,“其实这件事宫中知道的人不少,就算当时不知道的,后来也都猜到了,不过后来朕封了不少人的嘴,也没人敢宣之于口了。”
他眼神悠远而深长,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朕大婚那会儿,尚未亲政,朝廷大权都在鳌拜手上,朕压根儿没心思管后宫的事。等到好不容易擒拿了鳌拜,朕就更没空了,既要查清楚鳌拜的党羽,又要稳固人心,不能让朝堂出什么岔子,忙的脚不沾地,孩子一个个夭折,朕也只以为是小孩子身子弱。”
“小孩子身子弱是不容易长成。”安饶说道,“可皇上身子自来康健,皇嗣的身子骨也应该很是健壮才对啊!”
康熙回忆起那一个个冰凉的小身体,心里也不好受,“今儿生了一场风寒,明个儿又受到了惊吓,长此以往,身子不弱就怪了,荣嫔给朕生的四个儿子都没了。”
他眼中似有泪光闪过,“所以,后来保清出生以后,朕就把他送到了宫外养着,想着若是也留不住的话,朕少见几面,也能不那么伤心。”
安饶: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呢?
不见孩子,不跟孩子处出感情,等孩子死了,你也能不那么伤心了!
你丫的就是觉得自己还能继续生,所以想看看哪个能活下来就对哪个投入感情!
说白了,你还是无情狠心薄情!
“承瑞,承庆,赛音察浑,长华,长生,万黼都没了,甚至连胤襸现在也不好了。”康熙喃喃道,“朕每回看着儿子的眼睛慢慢闭上,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儿。”
他说的痛心,可安饶内心却毫无波澜,他只为儿子心痛,他的女儿夭折的也不少,结果他这个当爹的连提都不提一句!
这样的人就不配有孩子!
安饶的内心波动,康熙自然不知,他还在那边儿述说,
“直到宫外的保清一直都健健康康的,朕才察觉到不对,等查出来结果是也是不敢相信。”康熙闭了闭眼睛,回想起自己那么多的孩子竟然是死在自己发妻的手中,心中的怒火就难以遏制,“赫舍里氏是朕的发妻,朕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就因为自己想要生下嫡长子,就害死了朕那么多的孩子!”
“朕得知这个结果时,自然不愿忍耐,当时就想废后。”康熙长叹一声,“可朕不仅仅是一个父亲,朕更是皇帝啊!”
“那时三藩叛乱,朕自己都想御驾亲征了,要是在这个关头废后,后果难以想象。”康熙眼睛里酝酿的是浓浓的杀意,却也充满了无奈,“南边打仗,蒙古也不安分,还有那些妄图复国的余孽,一桩桩的事情裹挟着朕不能轻举妄动。”
呵呵哒!你丫的一顿饭就够普通人活一辈子的了!让你不能轻举妄动还委屈你了?
你可知足吧,你的日子已经比普通人不知道好过多少倍了!
让你投胎成一个无依无靠的乞丐,你就知道你现在有多舒坦了!
“废后不是那么简单的,朕若想废后,就必须把赫舍里氏做的那些腌臜事儿公布出来,可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朕有一个不贤的皇后。”康熙满脸恨意,双眸更是熊熊怒火,“可朕的家事不能外传,朕的皇后也不能不贤惠。”
“夫妻一体,帝后同德!朕要做明君,那皇后就必须是贤德的。”他想起那时的窝火憋屈就火冒三丈,“而且此事若真的外传,这就是那些反贼兴风作浪的理由,一个清君侧的名头就能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反。再说,当时赫舍里氏身怀有孕,朕膝下无嫡子,哪怕是为了她腹中的保成,朕要为她遮掩下去。”
“江山不稳,朝堂不稳,说一句外忧内患也不为过,朕必须有一个嫡子,让众人知道,更要让朕的追随者知道,哪怕朕有了不测,朕的江山社稷也有人继承。”康熙恨声道,“当时,别说皇后是谋害皇嗣了,就算她想要谋害朕,她想要篡位成为下一个武后,朕也只能遮掩着不让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