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长到好像没有尽头,千篇一律的房间多到令人目眩。
唯一挂在尽头的窗子也感受不到充足的光线,而唯一的光线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正好照亮了走廊尽头房间的门,以光圈的形式呈现。
这一层单独住着季老太太。
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下有两道身影缓缓而来。
“你在外面守着,我自己进去就好。”季萧在推开门的瞬间对着准备跟着她的戚启说道。
戚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眼里有着疑惑,看着季萧推门而入。
黑白色调为主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季萧习惯性的摸黑走到床头去打开灯,然后就停在了床前。
“奶奶。”季萧冷淡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本来沉浸在黑暗里的季老太太先是看了看合上的落地窗,随后视线望向了在智能光脑电视下的轮船模型。
最后她才缓慢的说道:“来了......”
季萧看着视线始终没有看向自己的祖母,低垂着眼睛看着面色苍白的老太太说了一个字:“嗯。”
季老太太听着季萧简短的回答不以为意接着说道:“你多久没有这么喊我了。”
季萧听着季老太太的话,神色微顿,半晌才说道:“爷爷去世以后。”
“我还是了解你的,不管是对你的父母还是我,你都用尊称......”季老太太眼神微闪,“我想不仅仅是礼貌的缘故吧,你是把我们排除在了你的世界以外,又碍于责任和道德你不能对我们做什么。”
季老太太刚刚说完自己的想要说的话,才转头看着季萧那张没有温度的脸庞,眼里有着肯定的意味。
季萧听着老太太揣度自己的话,对上她充满肯定的目光,眼里闪过复杂之色。
季萧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是说道:“您如果觉得这样想我,能让您舒服一点的话,那我就是这样的人。”
“在恨我对你栽赃,还是恨你的父母对你的不闻不问和利用。”季老太太在季家这么多年,什么事都看在眼里。
季萧听着季老太太心里和明镜一样的话,心里还是略微闪过不适,但是面上始终如一道:“没有,不管是您还是他们,亦或是其他季家的人都没有。”
毕竟“恨”这种情绪让她感觉到一种沉重的负担,所以成年之后她学会了释怀。
季老太太听到季萧这么说面上有着明显的不信,继续自顾自的问道:“所以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喊我了?”
季萧听到老太太的问题,知道她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季萧视线看向电视下的轮船模型道:“突然想到了爷爷,就脱口而出了。”
季老太太看着季萧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是看向轮船模型的,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还是知道......你辜负了你的爷爷。”
季萧看着情绪激动,捂着胸口说话的老太太,立马把床头的水递到她的面前。
老太太平静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等她缓过来之后,直接把剩下的半杯水砸向了电视下的轮船模型。
季萧知道了老太太的意图,直接挡在轮船模型的前面,杯子砸过来的力道全部到了季萧的小腿上。
砰!杯子直接碎了,血浸染在了季萧的裤子上,因为有黑色裤子的遮挡,还以为是水洒在了腿上。
季萧一声不吭,眉头紧皱的看着季老太太道:“您不该拿爷爷送我的东西撒气。”
季老太太看着没有因为疼痛而露出痛苦表情的季萧,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尤其自己的力道是十分足的。
自己毕竟是曾经的家主夫人,就算生病了,扔东西的力道和准头并不会太差。
“所以你不把它带走是在膈应我,还是在提醒我,是你害死了自己的爷爷。”季老太太质问道。
季萧在这时突然蹲下身子,面向爷爷亲手用特殊纸张给她制作的轮船模型,用手轻抚眼里带着怀念。
随即才慢慢站起身,忍着腿上的痛意吃力的重新走到了床边才回道:“我只是想把爷爷的东西交给您,是我不配拥有它。”
季老太太听着季萧的回答,一时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望向季萧始终淡淡的神情。
突然就想到了她几乎没有看到过季萧歇斯底里的样子,对什么事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淡然模样,就连亲人去世也依旧是冷静的吓人。
偏偏家里人就看不惯她这副样子,连装都不装,就像白眼狼一样。
“你知道你父亲利用你偿还他欠别人的人命吗?”季老太太眼里闪过快意的说了出来。
季萧听着季老太太的说的话,依旧平静,也只是回了一个“嗯”字。
季老太太眼里有些不甘,又更加具体的说道:“就是你五岁时在炙阳星老街的事,我可听说了你最近的事。”
季萧看着老太太直勾勾的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什么的时候,她知道老太太在激她。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不想捅破这层维系关系的窗户纸而已,而且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能挽回什么,更何况她真的不在意了。
“我知道,但是就像您说的他是我的父亲,我能对他做什么。”季萧语气甚至是轻描淡写的。
季老太太看着季萧的不为所动,仍旧不死心道:“就算不是你直接害死了你的爷爷,我也依旧会怪你。
因为你是整件事的中心,不管是曾经家主继承人的位置,还是你父亲插手你继承事宜,故意把你支开,帮你弟弟处理问题的事。
你自以为是的不解释和隐瞒,没有得到一点好处。
就算我知道真相,你也没有得到一点谅解......”
季萧此时心里如同针刺,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冲击着她的内心世界。
不是因为她知道了真相带来的,而是她早就知道真相,但她不会去捅破他们之间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关系纽带。
而他们就是不放过她,告诉她应该体谅他们,又不满她的做法, 最后还要自以为是的拆穿。
“我都知道,但是我在成全你们想看到的,祖母......”季萧目光闪过一丝痛楚,“放过我就那么难吗?”
季老太太看着季萧眼里的痛苦,以为是自己的话奏效了,眼里的异样情绪渐渐被诡异的愉悦替代。
听着季萧那在她看来自以为是的所谓成全他们的话,正大光明的拿出柜子里的一个加塞的实验试管。
“就像我上次说的,你得有一个让我活下去的动力,那个动力就是对你的恨意。”季老太太说着当着季萧的面拔出塞子,深吸了一口气。
季萧看着老太太这样的动作,察觉到老太太眼里不正常的诡异的愉悦之感,眼里迅速划过一抹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老太太对她现在的反应很满意。
所以自己的不幸和痛苦,还有她对自己的恨意,成为了她活下去的动力......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腿上的伤口,突然就加剧了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