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夫长叫孙海,长得挺精神的,但行事作风却是各打五十大板。
他先是不痛不痒说了马婶儿几句,又对着白玉娘抱怨道:“这么大点事,你们自己解决不就好了,何苦让我跑那么远?”
苏婉当即火了:“百夫长,你什么意思?她无缘无故闯进我家,还是咱的错了?”
百夫长还没有答话,马婶儿倒是抓住了扳倒苏婉的话头:“老娘可是听说咱戍所丢了的药材,这才上门搜的!”
说完又对着刚刚与她口角的媳妇儿们挥挥手:“你们瞧瞧,瞧瞧!这么多药,不是她从戍所偷的还能是谁!”
她又得意非凡,下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今早我听说医药所丢了东西,好巧不巧,她家今天全是药味!我趁着她出门赶紧来找了圈,你们说!这么多药材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自个儿买的?”
苏婉听完脑子一懵,随即反应过来——这些药不会是李君来从戍所偷的吧?!
孙海看苏婉的眼神已经不对劲了,分明是将她当作贼人了。
“你说说,这些药是哪里来的?”
苏婉赶紧转换思路,朝着马婶子质问道:“你说我偷的?你亲眼见到的?大晚上的我又没有医药所的钥匙,怎么偷的?”
白玉娘也鼓足勇气道:“婉儿都自己进山挖药了,怎么还去偷药材?”
马婶儿被问得一噎,但很快又强词夺理道:“哼,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谁?这药味总不能平白无故出现吧。”
百夫长孙海招手叫来一个手下,吩咐他去把大夫叫来。
马婶儿“哼”了一声:“等曹大夫来了,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苏婉却已经冷静了下来,若是这药材真的来路不正,大不了她便将实情告知戚有度,只是这样的话,大哥想亲自抓李君来的愿望便要落空了,再来小马熊也可能会置于危险之中。
如此思虑间,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拄着拐杖气呼呼小跑了过来。
是曹大夫,他是军医,听说年轻的时候在太医院当过差,不知因何事来到了此地。
曹大夫见到苏婉,双瞳放大,像是震惊到了,随即他便恢复了正常神色。
孙海朝他客气行了一礼:“曹大夫,您给瞧瞧,这些药是不是您丢失的?”
苏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白玉娘也不由得握紧苏婉的手臂,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马婶儿见她二人如此忐忑,更加肯定这药材是偷来的了,乐得差点唱出声来。
只见曹大夫埋头随意翻拣了一下,又拿起一根天麻嗅了嗅,轻叹口气道:“不是,这几味药材味道不对,比咱丢的成色差一点。这味石菖蒲咱医药所也是没有的,看来不是这位姑娘拿的。”
苏婉暗自庆幸,没想到李君来还真的自掏腰包去别地儿买的。
马婶儿却急得脱口而出:“那怎么可能,不是她偷的,那这些药材她是从哪儿买的?她哪里来的钱?”
曹大夫冷冷撇了她一眼:“你知道老夫丢了什么?”
马婶儿身子一抖,不由赶紧摇头,可又气不过,指着苏婉骂道:“肯定是你偷的别的地方的。”
“咳咳。”孙海假意咳嗽了几声,又开始和稀泥:“行了,既然不关苏姑娘的事,你也赶紧回吧。”
瞧热闹的这些人见马婶子没落的好,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那戴木簪的婶子开口道:“大海啊,咋让她就这样回去?她今天污蔑这个,明天又去脏那个,咱日子也不消停啊。”
“就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也不能次次都偏心她吧。”
说得好!苏婉心道,他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助长马婶子的气焰,自己若是今日不杀杀马婶子的威风,她还会来欺负自己。
“既然曹大夫说了,这药材不是赃物,那马婶子来我家拿我家的东西,算是入室抢劫了吧!”苏婉沉静道:“根据大魏律法,凡入室抢劫者,仗三十,情节严重者,刑三年以上。药材虽然不名贵,但是我的侄女年幼,如今受了惊吓,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毛病来,这么说来,马婶子的罪过可就大了。”
孙海还想张嘴。
苏婉赶紧截断:“我知道百夫长为难,放心,我直接报官去,不让各位难做。”
“你敢!”马婶子怒起,破口大骂:“老娘不就来你家翻了点东西,你用的着这么较真儿嘛!你......”
“我听不懂,婶子若是有委屈,咱们公堂上说去。”苏婉又朝着那几个与马婶儿不睦的婶子道:“还得请各位姐姐帮忙做个人证,大恩大德,我苏婉一定涌泉相报!”
她就不相信这些婶子以后没有要她帮忙的时候。
果不其然,那几个婶子互相对视几眼,均轻轻点了个头,似是答应了。
那马婶儿一见情势不对,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土地呼天抢地,又唱起了大戏。
曹大夫充耳不闻,他径直朝苏沐走了过去。
苏沐怯生生躲到了白玉娘身后。
“曹大夫,这......”
曹大夫摆了摆手,说:“我给这女娃娃号号脉,看看要不要抓点药喝喝。”
没想到曹大夫还是个善心人,他摸着胡子号了一会儿脉,这才提醒苏婉晚上给沐儿弄碗姜茶发发汗,去去惊。
苏婉有些好笑,这曹大夫说话也太爱用叠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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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婶子唱了会儿独角戏,发现没人理她。
孙海嫌麻烦,早就撤了。
看戏的婶子也回家做饭去了。
苏婉更是心大,在院子里收起了今日晒得草药,完全把她当成死人。她是一拳砸到棉花上,这口气憋在心里,迟迟出不去。
“马婶子,你也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早陪我去衙门。”
“我才不去。”马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灰头土脸往家里冲。
回去越想越憋闷,把自家孩子好一通骂,这才解气。
苏婉也没真想去衙门,她如今的身份根本连状纸都递不了,怎么可能去喊冤呢。
不过这招特别好使,隔天早上她出门时,远远对着马婶子喊了一句:“婶子,随我一起走啊~”
隔壁一家“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白玉娘觉得好笑,她朝苏婉使了个眼色,说:“你安心忙去吧,你让沐儿到我家来。”
苏婉牵着沐儿说:“今日带她去地里,白姐姐,院子里这些草药还劳烦你看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