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林钰的嘴,似乎要快过头脑。
“许晋宣就是五皇子”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叫她始终不敢相信。
或是说,不愿相信。
凝重的面色彰显她并不平静的心绪,林钰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回去,找到晚迎,这次一定要逼她说出些什么。
到家后有软轿候在门口,林钰嫌慢,还是自己往里走。
林霁虽然不清楚她在急什么,可方才在茶楼里都说好了,要找晚迎问清楚的。
两人直奔长瑞阁,林钰甚至是第一次走进这院里,因为先前晚迎不服被禁足,门上落了一把锁。
“把门打开。”
香巧要照顾人饮食起居,因此手里握着钥匙,应了声“是”便上前开锁。
门刚推开,窥见里头的景象她便惊呼一声,立刻避到一旁。
林钰正要望进去,一双手从身后绕过来,及时遮住双眼。
“不必看了。”头顶林霁的声音跟着响起。
面上覆着他的手掌,屋里的浓重的气息却并不叫她陌生。
有血,这屋里应当有很多血。
“不……”她慌乱拨下林霁的手,果然看见晚迎倒在血泊中。
且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模样格外凄惨。
眼看她一定要上前,林霁无法,只沉声交代:“先别动她,等仵作来验尸。”
林钰怔怔点头,随后,在人尸身面前缓缓蹲下来。
晚迎趴在地上,两条手臂越过头顶,尚未阖上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右手。
五根手指,舒展得有几分僵硬。
反观她的左手,却牢牢握成拳。
那是她给自己的答案,林钰看懂了。
当初就问她,背后之人是不是五皇子,她不肯作答。
如今变成尸身,她留下了这个线索。
“是五皇子。”
等到衙门的人清扫现场,将晚迎的尸首带回去验查,夜幕已快落下。
林钰没用午膳,见过那种场面,也实在没胃口用膳。
林霁亲自将她小厨房做好的膳食端进来,便听她喃喃念叨着这句。
“我从前就问过她,是不是五皇子指使她,她那时不肯承认,如今就是在告诉我。”
可她的话,林霁听得困惑,“那你又是如何猜到,她受五皇子指使?”
毕竟她很早就开始打听那人行踪。
林钰想解释,可前世今生的那些事,又怎么解释得通呢。
唯一一个和自己一起回来的人,她已经死了。
她几次张了唇,最终却只说:“我就是知道。”
或许是因为见了那样血腥的场面,又或许是一整日没好好吃饭,她原本粉润的面颊显得苍白。
看得林霁不忍,只说:“先吃点东西吧。”
“林霁,”林钰握住他放碗碟的手,“是不是像我猜的那样,那位五皇子要一笔钱回宫,所以他盯上了我们家。”
男人只得在她身畔坐下来,“你说的这些,都讲得通,但也只是说说,我们并没有证据。”
更无力的是,就算有证据,证明晚迎和五皇子有来往,可接晚迎回家是林建昌自愿的,又能拿他怎么样。
“那怎么办……”
鸣渊走了,晚迎死了。
那种被刀剑刺穿身体的恐惧又涌上来,叫她微微颤栗。
“他要娶一个林家的女儿,晚迎死了……就,就只剩我了……”
林霁听着她自言自语,见她恐惧到眼中蓄泪,及时上前拥住她。
“别怕,别怕。”
也不质疑她莫名其妙的话,将她的脑袋靠到自己肩头,林霁抚着她后背安抚:“有我在,我会护着你。”
“我不想嫁给他。”
晚迎是她的棋子,他连自己人都说杀就杀。
林钰虽然没见过他,可只要一想到他,眼前便会浮现带血的刀刃。
她又说了一遍:“我不要嫁给他!”
“不嫁,那就不嫁。”
阮氏进到女儿屋里时便看见这样一幕,娇小的少女伏在人怀中啜泣,而男子哄得极其耐心,时不时还替人擦拭眼泪。
她便一时没走进去。
晚迎的事阮氏听说了,衙门的人也来过,唯恐女儿会害怕,这才大晚上又过来看看。
却不想,有人替自己先哄上了。
从前只看这养子冷冷清清的,没想到哄起人来,倒也耐心仔细。
“咳咳——”
听见外间一声清咳,又窥见娘亲的身影,林钰慌忙从人怀里出来。
“娘亲怎么来了。”
听起来,又像是她来的不是时候。
“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担心你会害怕。”
林钰被撞见举止亲密尚且尴尬羞涩,林霁倒是坦然,手里方巾递给她,才转头唤了声“母亲”。
阮氏便问他:“长瑞阁的事,可有什么眉目?”
林建昌不着家,林霁便是这家中最值得托付的男子,正好不必她跑两趟了。
林霁道:“今日仓促,只能验出死于毒发。”
“毒?”阮氏不免心惊,“吃食可验过了?”
她又转而看向桌上的膳食,好在近来她们并不在一处用膳,膳食都是各院里小厨房自己备的。
林霁平声回:“都验过了,膳食皆无毒,至于怎么给人下的毒,且等明日……”
他想了想,“剖尸”二字还是没讲出来。
阮氏便点点头,转而语调怪了些:“他那宝贝姑娘都没了,还不打算回家来吗?”
她问的是林建昌,林霁转了个弯才听出来。
“近来父亲的铺子出了纰漏,怕是刚刚才得知消息。”林霁又道,“母亲放心,家中有我。”
阮氏轻轻叹一口气。
“也还好有你。”
否则她与女儿两名妇孺,只有担惊受怕的份。
这些事都说过了,阮氏也不过问进门时看见的场面,只对着女儿讲:“晚膳还没用过呢?”
林钰将眼泪擦干,点点头。
阮氏也不过问她为何而哭,自己的女儿自己知晓,打雷都害怕,听说今日长瑞阁出事,还是她和林霁先发现的,免不得要怕上一阵。
“没事,有娘亲和你……”到嘴边的哥哥转个弯,阮氏重新开口,“有我和阿霁在,钰儿不怕。”
林钰虽然点了头,却还是压不住那阵恐惧。
倒是林霁察觉了妇人态度的转变,对着人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