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燕青坐在龙椅上，眼神有些浑浊，但却透着一丝深邃的忧虑。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身体的虚弱让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拼命抵挡病痛的侵袭。对于外界而言，燕青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北燕皇帝，但只有他自己和身边最信任的人——大太监王德发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甚至随时可能崩塌。
“王伴伴，你知道，朕的时日恐怕不多了吧？”燕青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疲惫与无奈。
王德发一愣，随即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尖细的嗓音柔和地回应：“主子，您万万不可如此自损。老奴相信，只要好好调养，定能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燕青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透过殿外的窗棂，望向远处的天空，“朕活不过今年了，这点朕心里清楚。身体的每一处疼痛都在提醒朕，时日不多。只是，朕这北燕江山，怕是无人能继承……”
王德发低下头，沉默不语。他知道，燕青所说的并非危言耸听，皇帝的病情确实已经无法治愈，而最让燕青揪心的，正是继承人的问题。
“朕的几个儿子，”燕青轻叹一声，“四皇子，八皇子，十二皇子，他们一个个只会争权夺利，却没有一个真正关心百姓和国家的未来。北燕要是落在他们手里，迟早会陷入内乱，甚至被大乾或其他敌国吞并。”
燕青的声音里透着深沉的无力感，而王德发心里也清楚，皇帝说得不无道理。四皇子自幼便极度好权，野心勃勃；八皇子喜好奢华，沉溺享乐；十二皇子虽有些才华，但性格偏激，心思不正。没有一个人能扛起北燕的未来。
“柔儿是唯一合适的人选。”燕青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仿佛在下一个重大决心，“朕虽知祖宗礼法不容女子登基，但若不立她，北燕迟早亡国。朕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让她继承这江山。”
王德发心头微颤，他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坚决。然而，这条路注定艰难，朝廷上下多的是守旧势力，尤其是几位皇子，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主子，”王德发小心翼翼地开口，“四皇子、八皇子、十二皇子，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以现在的局势，想要柔儿公主登上皇位，难度重重。”
燕青缓缓点头，心中也明白这一切并非易事：“正是因为如此，朕才迟迟没有立太子。朕一直在为柔儿铺路，可时间不多了，慕容复掌控朝堂，四皇子暗中支持他。大局对我们不利。”
说到这里，燕青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这次李宪的到来，或许是个机会。”
“李宪？”王德发惊讶地看向皇帝，“大乾六皇子？据说他懦弱无能，根本不堪重任，主子，您真的信任他？”
燕青摇了摇头，“朕原本也以为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然而从柔儿的态度和他在这次北燕之行中的表现来看，李宪并非表面上那样简单。他的聪明和谋略，或许能够成为我们的助力。”
王德发微微皱眉：“可是主子，即便李宪有些才能，但毕竟他是大乾的皇子，他会愿意全力帮助公主登上皇位吗？”
燕青笑了笑：“柔儿聪明，她已经看透了一些东西。李宪虽然是大乾六皇子，但在大乾朝中并不得宠。而且，他若与北燕公主联姻，这不仅是两国的结盟，还是他个人在大乾的崛起之路。他会愿意帮助柔儿，因为这对他也是一次机会。”
王德发听到这番话，心中略微宽慰，但仍有一丝疑虑：“那么，主子打算如何应对慕容复？他掌控西山大营，兵力强大，若有所动作，怕是会逼宫。”
燕青神色微凝，“慕容复的确是个大敌，但他也不是没有弱点。如今朝中的大臣并非人人都支持他，且他为人刚愎自用，招人厌恶。只要柔儿能团结朝中忠臣，加上龙课多与王伴伴你们的支持，再加上李宪的谋略，我们未必不能赢。”
王德发郑重地点头：“陛下所言极是，老奴定会誓死效忠公主，辅佐她登基。”
“好！那先这样，你端着圣旨去理藩院宣李宪前来觐见，朕要与他细谈。”燕青神色一凛，决定把计划告知李宪，让他做好万全准备。
王德发连忙退下，心中感到责任重大。他深知，这不仅关乎皇帝和公主的命运，还关乎整个北燕的未来。
于是王德发匆匆离去。
********
李宪正在府邸中与瑶光商议对策，瑶光正为如何找到机会接触王德发而苦思冥想。
“王德发身为内城四门总管，掌控着大内侍卫，若能说服他，这一局便有了稳妥的胜算。”瑶光沉声说道，“但如何接近他，如何能让他信任我们，这需要精心谋划。”
李宪轻轻点头，眉头微蹙：“王德发既然身处朝廷高位，必定对大局有清醒的判断。慕容复掌控兵权，他自然清楚当今朝局的凶险。问题在于，他会不会愿意冒险站在我们这一边。”
瑶光正想继续说下去，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高喊：“宣圣旨到！北燕皇帝有旨，召大乾六皇子李宪进宫面圣！”
李宪与瑶光闻声一愣，眼神中皆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露出默契的笑意。瑶光低声道：“刚才还在愁眉不展，如今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宪笑着起身，“看来，皇上也在暗中做着准备。”
这时，门帘一掀，王德发捧着圣旨缓步走了进来，尖细的嗓音略带威严：“大乾六皇子李宪，奉旨进宫，陛下召见。”
李宪立刻起身行礼，双手接过圣旨，口中答道：“臣接旨。谢陛下恩典。”
王德发上下打量了李宪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兴趣。这个大乾六皇子与传闻中的确有些不一样，举止从容，眼神坚定，并不像外界所说的懦弱无能之辈。
“大乾六皇子殿下，请随老奴进宫吧，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王德发的声音尖细，却透着几分客气。
李宪笑了笑，和瑶光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然后随王德发一起走出了府邸。
一路上，李宪与王德发并肩而行，初时两人言语不多，气氛略显拘谨。李宪心中早有准备，他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必须在途中先与王德发试探一二，赢得他的好感。
“王公公一路辛苦，不知陛下近日可好？”李宪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关切。
王德发笑了笑，目光微微一转，“殿下的关心，老奴自当代陛下谢过。陛下身体还算安康，只是事务繁忙，有些劳累。”
李宪点了点头，似不经意间问道：“听闻北燕朝局近来动荡，几位皇子与慕容丞相之间的矛盾渐显，陛下可曾为此忧心？”
王德发心中微动，李宪竟然如此直截了当地谈起朝局，看来并非外界所传的毫无心机。他斟酌了一下，半开玩笑地回应道：“殿下倒是消息灵通，这些朝中纷争，不是老奴该置喙的。陛下自然会有定夺。”
李宪笑了笑，不再直接探讨敏感话题，而是转而说道：“王公公是陛下身边最亲近之人，掌管内城重兵，责任重大。若没有王公公的支持，恐怕京城安定也是难事。”
王德发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但心中已暗暗对李宪提高了警惕。他表面上显得轻松，“殿下过誉了，老奴不过是个服侍陛下的内侍，一切还是陛下说了算。”
李宪看得出，王德发言辞中透着小心，但也并非完全抗拒。于是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一丝真诚：“其实本王这次来北燕，并非只是为了联姻。身为大乾皇子，我关心的不仅是我自己的前途，更是两国的和平和百姓的安居乐业。如今北燕局势复杂，若是有朝一日陷入内乱，对大乾也将是极大的隐患。”
王德发听到这里，目光微微一凝，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年轻人。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殿下此言何意？”
李宪不动声色，继续道：“北燕的安定不仅仅关乎皇室的继承问题，背后还有无数百姓的命运。如果内忧外患同时袭来，北燕与大乾，皆将陷入混乱。”
这番话虽然不算直接，但已表明了李宪的态度。王德发沉默了一瞬，心中暗自盘算。这个李宪，果然不像传闻中那般无能，至少他已经看透了一部分局势。而且他的话，不仅是对北燕，也在暗示自己——要站在正确的一方。
“殿下真是远见卓识。”王德发终于开口，语气稍稍放缓，带着几分试探，“不过，老奴毕竟只是内宫的奴才，许多大事还轮不到老奴决断。殿下倒是可以与陛下多谈谈，陛下才是决定朝局走向的人。”
李宪微微一笑，知道王德发并没有完全打开心扉，但这一席话已经让彼此的距离缩短了不少。他点头答道：“多谢王公公提点，李宪明白。”
正说着，宫门已在眼前，李宪知道，这一场面圣，将决定未来的诸多走向。他心中镇定，随着王德发迈步进入了北燕皇宫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