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如简单了解过赵俊霞的产后情况,带着儿子直奔罗家。
“也不晓得咋回事,我丫头从昨天出生到今天早上,都没吃一口她妈的奶。”罗老四走在前边,一脸担忧。
“刚出生的小孩,可能需要给她喂点糖水……”
牵着宝儿,跟在罗老四后边走去堂屋,便看到院子里面忙的热火朝天。
五六个汉子抬着碗口粗的大木头,正在上梁。
木头中间绑着一条红绸布。
老二翟家豪正在院子门口点燃一挂鞭炮,火花一闪,院子内外响起噼里啪啦鞭炮声。
“妈妈,抱我。”宝儿没见过这等阵仗。
小脸惊恐,慌忙扑进妈妈怀里。
王紫如赶忙把孩子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站在屋檐下等鞭炮响完再出去。
罗老四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家老大到底是泥水匠,自己修的新房子搞这么隆重呢。”
新房这边,有人高声喊道:“上梁大吉。”
“从此主家日子红红火火!幸福安康!六畜兴旺……”
“吉宅落成!”
一阵喜气的鞭炮声中,刘湘琴像变戏法,从灶屋端了蒸熟的糯米出来,倒进一个洗干净的木盆,“招娣爸!过来打麻糍!”
这女人竟然买了糯米……
八零年代初期,又是青黄不接的三月末,村子里吃得上糯米的那可是稀奇事。
在村里,建新房子上梁是大事,不亚于后世乔迁新居。
这一刻,王紫如都不得不对老大两口子高看两眼。
“看来他们很重视这次建房。”
帮忙上梁的十几个工俨然已经分工,翟青松站在新房子外面,仰头看着上梁,满脸喜悦,眼看着梁木已经放在新房子的房梁顶上。
洗了手,然后抡起洗干净的扁担,重重的捶打木盆里面热乎乎的糯米。
宝儿安稳的被妈妈抱着,眨着清澈眼睛,指着大伯的方向,“妈妈,大伯打的是米饭哩。”
“是糯米。”王紫如淡道。
然后跟随罗老四去罗家,三人走在村里坑坑洼洼的公路上。
听到罗老四已经在展望未来的好日子。
“唉,看到你们家老大建房,我也想建房了,”罗老四摸着脑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妹子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四兄弟,就算要建房,也是他们先建。”
王紫如不解,“谁规定必须是老大建房,才轮得到你这个最小的兄弟?”
“你不了解,农村都是这样,我三个哥哥要是没有建房,家里根本没人支持我这个最小的建房。”
“说句见外的话,你们那么大一家子,也是时候分家了。”王紫如抱着孩子,走的气喘吁吁,“分家后,你们两口子多挣点钱,只要手头有钱,什么时候建房都是你们一家三口的事,谁还管得了你?”
罗老四苦笑,“妹子你不了解我们家,三个哥哥没人提分家,我和我媳妇儿哪敢出这个头?”
“说的也是。”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王紫如也不便再说什么。
省的自讨麻烦。
到了罗家,赵俊霞的婆婆苦着一张脸刚去看过产妇和小婴儿。
见到王紫如,就像见到了活菩萨,抹着泪,“宝儿妈!这可咋办呀?”
“婶子您别担心,我进去看看咋回事,帮我看着点宝儿。”
王紫如走到罗老四那间偏房门外,叮嘱宝儿在外面玩耍。
罗家也有几小姑娘,见到宝儿,全都跑过来找他玩。
目送宝儿跟着小姑娘们出去堂屋,王紫如这才开门进入偏房。
偏房内,一股子腥臭。
赵俊霞头上裹着一块旧画布,看到王紫如,眼泪顿时大颗大颗滚出来。
“紫如姐你可来了……”
“你哭什么?”王紫如走到床边,借着窗外光线,先是掀开被褥查看小婴儿。
果然,裹着厚厚小被子的新生儿脸色呈现出明显的黄,眼珠也有点变黄。
以她前世多年妇产科医生经验,不难判断,“孩子这是病理性黄疸,不碍事,待会儿我告诉你们咱们做。”
盖好小婴儿,王紫如看向赵俊霞,“我帮你看一下怎么回事。”
赵俊霞顿时面露羞色,点头,“给紫如姐添麻烦了。”
“把房门关上,点个煤油灯过来。”
听到王紫如这番吩咐,罗老四跟忙去点灯,随即关上房门。
门外,罗家另外三个媳妇都是好奇的在门口探头探脑,关了门,她们也瞧不见了。
赵军霞的婆婆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叫上了大儿媳妇一起进入偏房。
掀开盖在产妇身上的被褥,产妇屁股下边垫着的劣质卫生纸全打湿了。
赵俊霞的婆婆站在旁边,看到早上刚给换的卫生纸又打湿,眉头一皱,“又打湿了?!这么浪费下去,谁家供得起呀?”
“婶子。”王紫如回头睇了一眼在外面看着有些内向的老婆子,还有她所信赖的大儿媳妇,“一点卫生纸都舍不得给她用,干嘛还让儿媳妇生孩子呢?”
老婆子脸色很糗,嘀咕道:“她这个也太多了!往常我几个媳妇生孩子,几天就不用卫生纸了。”
“她这才第二天呀!婶子,不是我这个晚辈不给你面子,儿媳妇给你们家生了孩子,最基本的待遇还是配得到,别的不说,一点卫生纸是应该用的吧。”
听到王紫如这般向着赵俊霞,一旁的大儿媳悄悄拽了婆婆衣袖一下。
老婆子似乎很听大儿媳妇的话,立刻闭嘴不再咕哝。
旁边,罗老四举着煤油灯,忐忑道:“妹子,其实我妈的意思不是说俊霞多用了卫生纸……”
“她话都说这么明白,你还觉得不是?”
“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妹子,你可能误会我妈的意思了。”
躺在床上的赵俊霞,顿时面色青一阵红一阵,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人站出来替她出头。
也只有王紫如说两句公道话。
王紫如侧过脸,目光鄙夷,“这是你媳妇儿!不是旁人,而且你媳妇儿给你生了孩子,恶露这么多,也不是她想流这么多。你自己不心疼,将来还指望她给你生儿子?”
王紫如吩咐罗老四把卫生纸拿过来,亲自帮忙换了干净的纸,随后又给赵俊霞把脉。
昨天,是她亲手接生。
她确定赵军霞子宫的胎膜已经全部滑出。
其他指征都比较平稳,看她恶露这个量,至少也得十来天才能干净。
“你去隔壁胡马村抓点中药,拿回来和姜片,白糖一起煮水给她喝,最多十天就会干净。”
王紫如当场写了‘益母草’,交给罗老四。
“那我丫头她怎么办?脸色好像比昨晚更黄。”初为人父,罗老四也已然有了当爸的心疼。
“你先去抓药,回来给孩子妈熬了喝下,然后就可以处理你家孩子的事。”
罗老四面露焦急,“也得喝药吗?”
赵俊霞的婆婆和大儿媳也是一脸好奇。
不知道王紫如到底有什么土办法。
“不用喝任何药……”接着,王紫如便把处理新生儿退黄的办法告诉罗老四。
不等王紫如把话说完,赵俊霞的婆婆摆手道,“把孩子抱去外面院子晒太阳?你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她还在月子里,要是见了风,以后会得风眼。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