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春暖花开的时候,叶瑶瑶望着那张和赵克绍有些相似的脸,恶毒地想:“上天对他真是不薄。”她盯着那双无神的眼睛,又看向旁边那个快乐的女孩,又暗自嘲讽:“挑来挑去竟然挑了这么个人!”
尽管如此,那两张脸上洋溢的幸福还是再一次刺痛她的双眼。回想起前几年刚得知这个秘密时,当时的震惊、害怕和窃喜仍然记忆犹新。
而后,那些激动的情绪很快如潮水退去,他们浓烈的幸福仿佛一根细细的铁丝刮擦黑板发出的声音那般让她浑身不适。
她在用这个秘密为自己谋取利益失败后,一气之下,曾不远千里跑到这位当事人面前,想把它宣泄出来:“你是一个奸生子,根本不配活在世上”,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这对恋人痛苦,煎熬,最后分手。
她有十成把握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这个高喊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一定受不了对方有这么大一个污点。
可在最后关头,突然回归的理智让她生生忍住。
不知从哪天起,她这位新时代女性发小仿佛变聪明了一点儿,甚至还和赵克绍见过一面!
如果自己贸然说出,不知道她会不会……
生活已经给了她一个教训,何必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时逞一时之快,再给自己招惹麻烦呢?
不过,如果一切按照计划顺利进行,这对幸福的恋人将要面对的,会更痛吧?
在每年一度的职工体检中,叶瑶瑶通过金钱——这个时代的通行证,顺利拿到林一树的血液样本,三周后高分辨配型结果出来:十分之十全相合。
五月份的沪市很美,大片大片白的,粉的,红的,月季和蔷薇在街角花园怒放,她的心情也是如此。
这么美好的一个地方,注定要成为某人的伤心地,可惜了。
安燃和父亲无意义的交谈,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产出。事实上,安燃悲哀地想,尽管他们是父女,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现在没钱没工作没头衔,等同于没有话语权——至少现在,她在他如何投资上基本没有任何话语权。
她的确要开始工作了。
万一gap期太长,到时候找不到工作,那就养不起一树了。
在六月中旬的某天下午,刚下过雨的天空白茫茫的,一丝色彩也没有,令人十分压抑。
尽管天色不好,安燃仍像往常一般带着二毛出门散步,她心里有个坚定的想法,她一定会在这座城市再次遇见一树,像他们初次见面那样。
淅淅沥沥的小雨再次从万米高空洒下,她到家时,有个人影儿正带着这天空一般惨白的脸色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
她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谁,“爸?你怎么不开灯了啊?”她说着把灯打开,暖色的灯光瞬间填满偌大的客厅。
“燃燃回来啦。”安时朝她勉强一笑。
“嗯,我妈呢?”安燃左右望了望,顺势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在卧室吧?”安时惨白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头顶的暖色灯光而变得“温暖”一点。
安燃点点头,“噢。”她发现老父亲的脸色还是很差,不由担心道:“爸,怎么了?”
安时摇摇头,挤出一个不让女儿担心的表情,“没事,一切都很好。”
“是吗?”安燃不太相信,“你看起来并不太好……”
安时佯装愤怒:“你这是在咒爸爸呐!”
安燃听了,把脸一撇,哼道:“我这是担心你啊,真是……不识好人心。”
安时伸手出来:“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他像安燃小时候那样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很好,公司也很好,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所以,别担心。”
他看了看时间,起身道别:“时间不早啦,爸爸还约了人,就不陪你和妈妈吃饭了。”
这时白露从卧室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条花朵珍珠黄金项链,见状,不由说道:“又出去啊?。”
“嗯,约了人。”安时言简意赅地回答,说完便急匆匆出门了。
“搞什么名堂?”白露嘟囔一声,而后招呼安燃:“来,燃燃,帮妈妈试试这条项链怎么样。”
她扬了扬手中的项链,圆润的珍珠花朵细腻温润,绿叶形状的黄金闪闪发光。
可安燃注意力却不在那项链上,“妈,你为什么说‘又’?”
“什么‘又’?”显然白露的注意力全在那条项链上。
安燃有些着急,“就是你刚刚和爸爸说的‘又出去啊’,为什么说‘又’啊?”
“别动,”白露把项链戴着她脖子上,“好啦。”然后后退几步,聚精会神地审视自己的作品,单手撑着下巴做思考状,手指比划几下,“珍珠还要小一点。”
“妈,你有没有在听啊?”
“好啦好啦。”
安燃把项链解下,递给她,再一次问道:“你为什么跟爸爸说‘又出去啊’?”
白露眨眨眼,半举着项链,让它浸润在暖色的灯光下,“这不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吗?”
安燃严肃地反驳:“不,你加了‘又’。”
“那又怎么啦?”白露将项链收回手心,才全心应付女儿:“你现在怎么开始咬文嚼字了,大语言学家?”
安燃换了个说法:“爸爸最近经常出去吗?”
白露奇怪道:“这个你应该最清楚呀?你不是经常在家吗?”
安燃瞬间沉默,像是突然被闪电击中。
是了,自己经常在家,应该最清楚呀,可是她完全没有注意。
白露见女儿有些自责,不由软下心,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安燃抬头看向她:“跟林生药业的合作出了问题吗?”
白露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模棱两可,“不是,你别担心。”点到为止,有些事情她也只是猜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