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宝恍恍惚惚地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完全不记得那场闹剧是如何收场的。
当小修哥哥拒绝跟随李氏回家时,李氏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李修堂姐着急的暗示了好多次。
见李氏看着仿佛是要碎了的样子,李修堂姐无果后,斩钉截铁的地喊了一声:“动手!”
刹那间,一群护卫装扮的家丁墙角冲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向他们扑去,冲进了赵家老宅的门。
赵大郎反应迅速,他一把抓起旁边的一根铁锨,将两个孩子紧紧地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几个壮汉,准备随时打上去。
他慢慢的往后退,退到房前,低声道:“进屋锁上门。”
李修摇摇头:“大郎哥,敌众我寡,走不了的。”
喜宝也跟着道不走,大哥自己在外面挨打,自己躲在屋里什么都不做,她做不到!
李修的堂姐似乎有些歉意,她定定地站在赵家门前,轻声说道:“表弟,真是对不住了,表姐也都是为你好。”
看样子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李修不置可否,谁知道要他回去是为了什么呢?
“父亲已经和离,我与李府也早已无甚关系,堂姐为何要苦苦相逼?”
李修堂姐自然不可能说出来李府以后还想要李实甫的钱的事,岔开话题道:“你也是李府的子孙,放着好好地清贵公子不做,跑来这种晦气地方当农家穷小子,”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修的布衣,似是可怜的说道:“祖父知道后心生怜悯,要我跟姑姑来接你回去呢。”
说罢她不给李修发问的时间,抬高声音命令道:“还不快带公子回府?”
四个家丁一拥而上。
“姑姑,我们去马车上等着吧。”她带着失魂落魄的李氏,去了后面藏着的马车上,她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是有什么意外,导致见了血,那也跟他没关系,都是奴才们下手没轻没重的。
双拳难敌四手,饶是赵大郎是打架的一把好手也败下阵来,一时不察,被人放倒在地。
这四人早已经被赵大郎激起火气,心里想着天知道为什么这个汉子劲儿这么大,一拳就被他打的满口是血。
现在得着机会,可要好好出上一口气。
“呸!”领头的那人偏头吐了一口血水,面色不善的走过来。
见几个人围攻她大哥一人,喜宝目瞪欲裂,“大哥!!!!”
喜宝尖叫一声,一手握着一块不大的石头,另一只手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冲了过来。
那人听到小孩的尖叫声,也没当一回事,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力气,不痛不痒的就当挠痒痒了。
只是......他眯起眼看着地下一声不吭挨揍护着头的赵大郎,脚尖换了个方向,对向赵大郎的眼睛。
“砰!”石头砸在那人头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人瞬间捂着头,跌坐在了地上。
其他三人看到同伴被打倒,纷纷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喜宝。
喜宝满脸冰冷的泪水,像头失母的小兽,又捡起一块石头冲上去乱砸一通,一边砸一边狠狠地道:“放开我大哥!!放开我大哥!不然我......我杀了你们!”
喜宝恶狠狠的把所有人都砸开,双手张开挡在她大哥面前。
几个人见喜宝是个小孩儿,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幺妹,快进屋去!”赵大郎瞅准空隙,朝着喜宝喊。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呜呜呜!”喜宝见赵大郎嘴角流血,脸上还有淤青,心疼难过的无以复加。
但是挺着的小身板一步也不退缩。
被石头砸中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脑袋,撸着袖子,嘴角泛着冷笑走来。
“头儿,”同伴拽住他胳膊,摇了摇头:“犯不着跟小孩一般见识。”
“妈的,滚开!”那人推了同伴一个趔趄。
他居高临下的对着喜宝道:
“小孩儿,你今天算是背着背篓满街窜了。跟你的废物哥跟我赔礼道歉,今日我就放了你们,若是不能......”
那人扯扯嘴角,没再往下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是人不道歉该怎么办,只是在兄弟面前被一个小孩打破了头,他感到十分没面子,此刻只想找回场面来而已。
喜宝在用沙子扬他眼跟用力踢他下体之间摇摆不定。
这是二哥教她的,遇到坏人就要踢裆,抠眼,然后逃跑,这是喜宝第一次实践,她有些紧张。
赵家孩子打架各有特色,老大打人喜欢一拳头一拳头的正面对抗,老三会巧用工具,赵二除非不打架,一旦打起来可不管什么文雅不文雅,干净不干净,猥琐不猥琐的,他打架脏,专攻下三路,
喜宝个女娃娃,没什么力量,赵家兄弟害怕喜宝以后在外受人欺负,就心照不宣的让赵二郎教她这样打,连兰娘都不知道。
喜宝吸了吸鼻涕,盛怒之下显得愈发的平静,把她大哥打成这样,还想让她们给他道歉?
别以为刚刚她没看见这人想废了大哥的眼睛。
喜宝这辈子从没想过杀人,也从没亲眼见过家里人被殴打过,面对亲人被暴力伤害,小小的喜宝脑子里只有:“杀了他们”这个念头。
喜宝一把把手里的沙子扬向他的眼睛,手里的石头顺势砸到那人的下体:“你算什么东西!我大哥一个人就可以锤死你十个!”
赵大郎:幺妹......我不可以!
那护卫吃痛,特别是小腹,痛到几近昏厥,身子缩成大虾状,躬身的样子宛如在地上偷听蚂蚁搬家。
虽然小孩的力气不大,但他铁骨铮铮好男儿,一生无弱点,唯有这一点,薄弱了一些。
随行的同伴见他去找小孩的麻烦却被小孩整成这样,颇有些幸灾乐祸,但不敢笑出来,憋的辛苦。
“你们在看...看什么笑话,给我把那小兔崽子抓住......”那人冷汗直冒,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句话。
那人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去抓喜宝,想吓唬吓唬她。
“宿主!”
阿财焦急的出声:“现在情况危急,是否兑换防身武器?”
喜宝眼睛一亮:“我能换吗?”
“建议换辣椒喷雾!”宿主现在的积分只能买第二阶段的产品,太贵的买不起,买的起的除了辣椒喷雾就是冷兵器了,冷兵器一个用不好,就会被反杀,阿财不敢让喜宝冒险。
“多少积分?”喜宝问道。
阿财着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积分!是说宿主心大好呢,还是不要命呢。
“三十!”它快速说道。
喜宝果断道:“买!”
她感到口袋里立马出现了个东西。
“已经帮宿主打开了,宿主把漏斗状喷头对着敌人的脸部摁下去就好。”
喜宝默默的点点头,那三个人已经要来抓她了。
“喜宝,快跑!!”赵大郎身上疼的厉害,焦急地喊道。
喜宝抿着嘴,听话的跑开。
赵大郎缓了一缓,从地上爬起来,怒吼道:“谁敢动我妹妹!”他一把抓住冲向喜宝的人的衣领,用力将他摔到一边,骑到他身上就是一拳头。
另外两人见状,立刻扑上来,与赵大郎扭打在一起。
喜宝原本绕着院子跑圈,见她哥被三个人围着,又边掏辣椒喷雾边跑回来。
路过一开始想踢坏她哥眼睛的,还在躬身捂裆的那人,转身先给他喷了一脸再继续往她哥那跑。
“啊啊啊——!”那人发出了一声惨叫,一时之间,他分不清到底上面更痛,还是下面更痛。
听到头儿的惨叫声,那三人不由被吸引了注意,见老大涕泗横流睁不开眼,面色鲜红的样子,手上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赵大郎趁他们愣住,果断给了面前的人一拳,然后挣脱。
“大哥别怕!我来啦!”喜宝手里拿着个跑过来,还不等喜宝给这三人来上两下子,赵家大门里就涌进了一群人。
喜宝见状立马把小小的瓶子放到口袋里。
“住手!!”铁柱带着一群人跑进来,把着三个狼狈不堪,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统统围起来。
“大郎哥,没事儿吧?”
虽然看上去大郎哥很狼狈,但是其他人比大郎哥更狼狈,应该是没吃到亏。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里撒野!”铁柱愤怒,打他大郎哥就是打他的衣食父母!
赵大郎此时不想说话,疲惫的摆摆手。
“你又算哪根葱?”一个护卫呛道。
“我是你爷爷!!”铁柱大喇喇的回呛。
眼见着火药味越来越浓,其实那些侍卫也有点怕,周围这么多青年,他的嘴硬只是男人的薄弱自尊罢了。
恰好此时人群中传来一声“里正也到了!”,让周遭的氛围一松。
里正被李修拉着气喘吁吁地跑来,他看了眼前的场面,面色不虞。
“小修哥哥!!”喜宝激动叫道。
原来,趁着赵大郎跟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李修就与喜宝对了眼色,李修年龄大跑得快,去搬救兵去了。
李修要累死了,他跑了铁柱家,又跑里正家,现在心脏因为过度奔跑而狂跳,耳朵里都是充血的嗡嗡声,他真的好害怕喜宝会出事,临走前还把喜宝送她的匕首塞给了她。
他没在乎身体,而是紧张的拉起喜宝的手,先上下仔细打量,然后转着圈查看:“有没有受伤?哪里可有不适?他们打你了吗?”若是敢动喜宝一指头,他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喜宝摇摇头:“小修哥哥,我没事。”
又贴着李修耳朵颇具自豪的小声道:“你看地上躺着的那个,是我打的。”
李修震惊:真的假的!喜宝竟还有这本事?
见里正来了,大槐村的青年气势更足,当面与那几人对峙更是面露凶光,准备一言不合就扑上去。
那几个护卫有些紧张,但是强撑面子道:“我等是京城李翰林家的护卫,来此接小公子回家。”
他们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一群泥腿子听到是京城来的爷,该诚惶诚恐的巴结才是。
没想到大槐村的人不当一回事,当翰林怎么了?当翰林就能来良民家里抢人打人了吗?
再说,真正想接人回家是要动拳头的吗?这几个人一看就面色不善,凶神恶煞的,看把赵大郎给打的。他们选择性忽略对方被打的更凄惨的事实。
里正面色难看的带头质问道:“翰林老爷?我倒是要问问翰林老爷就可以蔑视王法了?且不说李大郎已经与你家主子和离了,就算是未和离,跑到无辜的良民家里来肆意伤人也是违反大朝国律令的!”
里正可不傻,京城来的又如何,只是个翰林而已,大朝国的翰林多如江鲫,并不受皇上重视,大槐村天高皇帝远的,还能让一个翰林的下人给欺负喽?
“把你们主子叫来,我作为大槐村里正,绝不容许此等欺辱良民的事情发生!”
里正义正言辞,来的人又都是赵大郎相熟的青年,他们今日非要讨个说法。
无奈之下,那几个护卫只好又把李氏跟李修堂姐请过来。
“这是怎么了?”李修堂姐假惺惺的道:“不是让你们把公子给请去跟我们说说话吗?”
没人回应她的话,李修堂姐也不觉尴尬,自顾自的说道:“怎么弄得如此混乱?”
她来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妙,一进来见有个护卫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样子,她心里想:实在是废物点心!连这么点儿事都办不好,今年的护卫该换了,叫他们去农庄种地去算了。
“你就是翰林家的人?”里正沉声开口。
“正是。”
李氏跟侄女在里正的声声质问里节节败退。
李氏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李修堂姐却不以为然,就算这样,那又如何呢?不是没出人命吗?只见了点血而已,她的人不也受伤了吗?
见两人油盐不进的样子,里正气得不行:装什么呀,城里来的就能这么横?他们村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就仿佛他们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供人消耗的物件一样,里正不爽,遂与赵大郎说可以报官。
赵大郎点头,这事儿本来就是他们占理。
李修堂姐心里嗤笑一声,报官?她早就去了一趟县令那里,县令只要了三百两银,比母亲的步摇还便宜,她可不怕报官。
“娘,表姐,让我单独跟你们说几句话吧。”李修突然说道。
一听李修称呼自己娘跟表姐,二人就觉得事情有转机,还有什么不肯答应的。
李修道:“大郎哥,借用您家一间屋可以吗?”
赵大郎沉默点头。
三人进了屋子后,只留下满院子的人面面相觑,但事情还没有个结果,众人也就没有散去。
等了不一会儿,正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李氏跟侄女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身上的汗竟是像水洗过一样,一句话都不说就带人走了。
没人知道李修对二人说了些什么,但是从此往后,喜宝再也没有见过李府有人来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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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娘跟赵青山来慢了一步,看着老大脸上青青紫紫的模样也是愤恨,兰娘觉得她好好的儿子被打成这样,恨不得追上李府的人骂个他们八辈祖宗。好在没什么事儿,只是皮肉伤。
听说那些人有个是被抬着走的,就晓得儿子没吃亏。
“老大,你那些铜板,各家各户送点去,今日大家伙也都是出了力的,就说请他们喝茶。”
“远亲不如近邻,能来帮忙的都是热心人。”
“里正那里....送二十文吧。”
赵大郎低头称是,拿了铜板就出去了。
喜宝此时窝在屋里趴在床上,今天的事情在喜宝心里留下了深深地印象。
她正在思考:“财财,为什么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到我家抢人,还打我大哥呢?”
阿财默了一默,最终还是说道:“因为权势,他们觉得自己的阶级高,所以就算抢了也没关系,就算打了也可以,无非是赔几两银子的事情。”
“有钱就可以吗?”喜宝轻声问。
“还要有权。”阿财道:“钱权不分家。”
“那今天为什么他们走了呢?”
“因为更高的阶级。”
李修只望着李氏二人说了一句话:“如果不想我告李府,那就永远不要来找我了,除非你杀了我,”李修讽刺一笑:“不然我必定会上告天子,李家没有这能耐,慕容家未必不行。”
慕容家就是他的祖母家,慕容家出帝师。
喜宝有些困了,她眼皮慢慢地合上,嘴里轻轻呢喃着:“我不要做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