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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快递服的男人用力想把门拉上,虽然男人看上去强壮,徐恒之却轻轻松松就卡住门。明川惊讶地看了徐恒之一眼,虽然他身材比快递男高出一个头,但是因为他外表看上去是普普通通大学生的模样,就会让人忽略他警察的身份,从心里觉得他不会很强,但是没想到反应速度这么快,力气也这么大。

穿快递服的男人见关不上门,于是就趁徐恒之不备,用力一把掀开门就想逃跑。穿快递服的男人身体很强壮,爆发出的力气一时让徐恒之都没反应过来,明川见他要朝自己冲过来,一下愣住,一时之间明川没有任何动作,以为他会直直过来撞上自己。一时被推开的徐恒之反应更快,明川还在发愣,他就一个健步冲过来迅速制住男人,还都来不及反抗,就被按在地上。

男人被按在地上,还在拼命挣扎,嘴里都是不干不净,徐恒之用力推了一把男人的后脑勺:“老实点!”徐恒之换了个姿势,按住男人,让他没彻底没办法再挣脱束缚,只能老实蹲在地上。明川刚才被男人冲过来的狠劲吓到,现在回过神才深深松了口气,徐恒之抬眼,皱眉关心道:“哥,没事儿吧?”

明川有些恍神,点点头:“没事。”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手脚都有点发软,使不上劲。本来身体带伤,状态就差,又被这个男人冲过来的狠劲吓到。而他几个小时前才经历了刚才朱强的死,那可怖的死状随便一个普通人都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能接受的。他的神经一直都紧绷着,片刻不敢松懈,现在又因为这个男人刚才试图的攻击,那根弦都拉得都快绷断了。徐恒之让给男人带上束缚带,让他蹲在墙边,问了他很多。

穿快递服的男人叫郑志强,本地县城人,十几岁就来城里打工了,刚开始年龄小又没文凭没技术,做了不少苦力活。后来跟了个师父,在工地做了好几年的水泥工。后来觉得做水泥工太苦了,最近一年才开始送快递。徐恒之从郑志强那里要来他的身份证,然后发给李畅,让他们查一下郑志强的资料以及有没有犯罪记录。再问他别的问题时,郑志强就非常不配合,他一直嚷嚷着自己没犯法,凭什么抓他,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快递员,说他们欺负老实人,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徐恒之跟他纠缠片刻,冷笑一声:“你没犯事儿,你跑什么?”郑志强梗着脖子说:“我以为你们不是好人!”徐恒之听闻又笑了一声,眯着眼问:“那你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跑,反而是看到我们说是警察你才跑?!”郑志强嗫喏两声,接着就坚称自己刚搬过来才一年多,不认识什么安安。明川听到这儿,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安安?”郑志强不客气地答:“这都来多少回了?我还能不知道?”

徐恒之眯着眼冷冷看着郑志强。他本来理直气壮,但是看徐恒之表情有些不好,就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瞎嚷嚷。徐恒之把他一把拽起来,也不问了,知道他现在说的都是废话,直接拽着他进了门,明川连忙也跟上进了屋子,简单扫视了一下整个房子整体。这个房子为了出租,重新改变了房子原本的布局,一进门应该是原本的客厅和餐厅,现在是被另外隔开,成了一间单独出租的房间。据郑志强说,这一间以前是二房东住,但是几个月前她手头攒了点钱,就不想再跟郑志强还有另一个单身男人合用厕所,所以已经搬出去了。现在这间房是空置的,二房东是想把他也租出去,但是这个房间比较大,她想多收点租金。但是愿意这个租金租房子的人,又嫌弃厕所是需要公用的,所以一直都没租出去。右边走廊尽头是主卧,主卧里面是带厕所的,租给了一对在旁边电子城开手机维修店的夫妻,现在他们不在家所以门也是锁的。走廊两边各有一个房间,是两个单间,两个房间分别租给了郑志强,和一个在工厂上班的叫刘勇的男人。徐恒之示意郑志强带路去他的出租房,郑志强还想拖拖拉拉,被徐恒之拖着走了两步,也没敢再犟,走到走廊左边那一间房间门口,让徐恒之在他裤袋里掏钥匙。徐恒之打开房间门,一股恶臭味儿顺着开门的一点风,喷涌而出,像浪潮一样冲向徐恒之和明川。明川被这股粘稠恶臭的气味埋了个严严实实,双目发黑差点厥过去,被徐恒之一把揽住,退了两步才晕晕乎乎站稳,明川感觉徐恒之按了几张纸巾在自己口鼻处,徐恒之闻着纸巾工业香精味儿,才慢慢缓过劲儿来。迷迷瞪瞪眨了眨眼,才发现徐恒之也眉头紧锁,带着一些担忧看着自己,明川接过徐恒之手里的纸巾,示意自己没事,才看着徐恒之松开自己,然后一脸嫌弃地拉着郑志强进了房间。

这间房间的面积算不上很小,但是却一个能下脚的干净地。窗帘虽然只拉了一半,遮光效果倒是挺好,整个房间特别暗。徐恒之按了一下门边的开关,顶灯闪了两下,然后唰一声就灭了。郑志强说灯坏了,没来得及修,明川很怀疑他真的有想修吗,徐恒之几步跨进去,拉开另一半窗帘,然后打开了窗户,流通的空气让房间的气味稍微能接受一点,整个房间乱得明川叹为观止。虽然明川大学时也有不爱干净的舍友,但是跟郑志强比起来那真算得上是大巫见小巫了。房间里面的家具很简单,只有单人床加一个衣柜,还有一个电脑桌。单人床和衣柜应该是房子里本来有的,和墙上的木包边是一个颜色,都很旧了,单人床的床头还有已经有了裂纹。电脑桌应该是他自己买的,为了摆这张电脑桌,移动了本来的家具位置——地上还有原本床和衣柜摆放的痕迹,因为是木地板,所以非常明显。地上床上到处都是乱扔的衣服,应该都是没洗的,除了衣服上有明显的污渍以外,汗臭味也实在头太大了。地上还有很多外卖盒、泡面盒……甚至还有很多装满黄色不明液体的饮料瓶堆在地上,散发一股尿骚味,不用问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地上还有很多纸巾,一团一团到处都是。明川都不敢细想这些纸巾是干了什么的……电脑桌上还有可乐瓶以及吃了一半的外卖,几卷卫生纸堆在那里。

徐恒之动了一下电脑鼠标,电脑并没有关,直接进入了密码页面,徐恒之把郑志强拉了进来,让郑志强说密码。郑志强根本不搭理徐恒之,徐恒之变了脸色,刚才只是有点严肃的表情,现在变得冷冽起来,他一把薅住郑志强的领子,冷着脸慢条斯理吐出几个字:“你想清楚……”。徐恒之下手有点重,郑志强有点呼吸困难,两人身高差有点大,徐恒之几乎把郑志强提了起来,犹豫片刻,郑志强老老实实说了密码。明川走过去几步,趁徐恒之操作电脑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一旁站着的郑志强的眼中并没有太多的紧张,只有一点无所谓和吊儿郎当。明川想了想,他估计这个电脑里可能并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郑志强才是这个态度。明川跨过脏衣服和垃圾,左右看看,突然发现衣柜门里夹了一张明显看上去是照片的东西。

明川心知在境里面,任何线索都不能错过,立刻过去打开衣柜。郑志强本来手束在身后,站在徐恒之旁边,一直不以为意地看着两人的动作,突然见明川过去打开衣柜,立刻想冲过去却被徐恒之一把拽住,凶狠地怒吼道:“你干什么?!”明川被郑志强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却见衣柜里掉出来更多的脏衣服和各种杂物,臭烘烘的一堆倾倒而出,但是明川还是敏锐地发现里面夹杂了一本本子,明川嫌弃地翻开衣服杂物,两只手指捏住本子的一角,提起来的时候从中掉出来几张照片。

郑志强被制住过不去,但是嘴里骂骂咧咧,让明川不要动他的东西。明川没有理他,捡起出几张照片,定睛一看,顿时双眼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照片的内容竟然是一个明显是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衣衫不整,用稚嫩的身体摆着诱惑地姿势。明川又翻了翻剩下几张照片,主角虽然并不是一个人,但还是可以看出都是孩子——恋童癖!

明川毫不迟疑,立刻把手里的照片递给徐恒之。徐恒之低头看了一下,脸色大变,抬眼跟明川对视一眼,明川知道他想的应该跟自己一样——难道郑志强是因为恋童癖所以伤害了安安吗?徐恒之站起来,把照片放在郑志强眼前:“你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郑志强抬头恨恨地瞪了明川一眼,明川被他凶恶地眼神吓得后退一步,徐恒之侧过身子挡住明川,郑志强知道徐恒之不好惹,于是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我是有点不好的癖好,但我可说好哈!我可没杀那小姑娘!”“杀?!警方都定义的失踪,你怎么知道小姑娘被杀了?”徐恒之立刻抓住郑志强口中的漏洞,锐利地目光刺得郑志强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整个小区都是这么说的,说她肯定已经死了……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们相信我!”

明川不管郑志强的吵吵,接着打开那本笔记本,大概翻了翻,字迹很乱,明川很艰难才分辨出这本子里面都是一些日常记事,还有一些记账。记事都是一些郑志强认为重要的事,明川暂时看不出一个所以然,但是在杂乱的账单支出里,有几笔写的很模糊,明川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看出“草芽”两个字。“草芽……再联想到郑志强的恋童癖,明川走到郑志强旁边问:“这就是你那个不好癖好的支出?”

郑志强眼睛转了转,一看就是在打什么主意,徐恒之淡淡地说:“我们的技术一会儿就来了,你不说我们也查得到,但是你是不是主动说的,性质就不一样了。”郑志强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说:“是……”但是再问他“草芽”是什么,照片怎么来的,他都不就不愿意说。徐恒之查了电脑得了浏览记录,也搜了草芽,却什么都没找到。徐恒之花了点时间,找到几个隐藏的文件夹,因为设了密码,所以打不开。估计这几个文件夹就是关键信息了,所以郑志强死活不愿意说密码,就蹲在一边装死。徐恒之冷笑一声,跟明川说:“我刚才已经通知于队和李畅了,他们马上就过来。”明川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听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从门外传来。

这声音在隔音不太好的老房子里,仿佛响在耳边,明川和郑志强都吓了一跳,明川马上看向徐恒之,犹豫地问道:“这……是……赵明吗?”明川并不太确定,这惨叫声也只是有几分像赵明,但是这栋楼里除了他们几个人,其他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这惨叫声让明川想到已经死了的朱强,难道赵明他们也遇到了什么事吗?明川不免有点焦虑,但徐恒之并没有回答明川的问题,他想了一下,跟明川说:“我出去看看。一会儿我把门关上,你不要随便开门。”他过去把郑志强脚也束缚住,让郑志强面对墙坐着,然后从郑志强那里取走房子的钥匙,关门离开。

郑志强试图跟明川说点什么,估计是觉得明川比起徐恒之好说话,但是明川并不想跟这个人渣打交道,他坐下开始操作郑志强的电脑。他又查了一下郑志强的电脑,只有一些他下载下来不堪入目的图片,虽然郑志强隐藏了这些文件,但是还是被徐恒之找到了。不过郑志强很谨慎,浏览痕迹都被他清得干干净净。明川正准备放弃,打算等李畅来了再来看。他又看了看草芽两个字,突然脑中一个想法掠过……正当他想验证一下时,突然他听到了敲门声音。

他站起来,想去开门。他刚走到门前,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脑海中响起徐恒之让他不要随便开门的话。他犹豫了,徐恒之有钥匙,不应该是他。难道是于队他们过来了?但是这也太快了,刚才王文明明说他们去了小区另一个方向,于队还要去基地叫上李畅,按这个距离就算他们走得快,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到这里。明川后退一步,外面的人仿佛能够察觉明川的动作,敲门更急了一些:“明川,开门,我钥匙弄丢了。”是徐恒之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明川舒了口气,走回到桌子旁,继续在电脑上找着线索,对后面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充耳不闻。

“开门啊,明川,我这里有急事!!”外面的“徐恒之”声音带着焦急。明川盯着“草芽”继续寻找刚才的思路,外面的“徐恒之”突然开始惨叫:“明川!!明川!!!快开开门,救救我!!外面有怪物,我受伤了!!!!快开门啊!!!”明川被外面的声音吵得很烦躁,朝外面喊了一声:“闭嘴吧,徐恒之根本不叫我明川。”明川的声音一出,外面的声音顿时消失了。他突然觉得有点奇怪,看了一眼郑志强,才发现他还是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一直在挣扎,想摆脱束缚,但是他对于刚才外面的声音根本没有反应——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明川想起了王文他们说的,境内其他人都是复制来的,目标并不会花太多精力制造他们。而刚才假徐恒之的声音是现实世界里不会出现的情况,所以这个境内的郑志强也不会对这种情况有反应。明川心里暗忖,这也是可以分辨幸存者的一个方式。他突然想起来了,草芽——韩愈的《春雪》里有“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难道是这个?他在密码里试了“新年”“芳华”“初惊”还有他们的拼音,都不对。明川皱眉:难道想错了吗?最后他试了二月,二月的拼音,还是不对。明川叹了口气,正准备放弃,想了想最后入了二月的英文February,心里还吐槽,不会是这个吧……没想到,文件打开了。

他点开一看,里面有一些看上去很正常的文件,还有一些体检报告入职合同,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文件夹。但是用普通文件夹存不正经的东西,已经是常规操作了,谁没有用课本的名字偷偷藏一些东西呢?他打开几个文本,里面很多记了很多网址,明川复制进浏览器,都是一些正常的网站,还有几个看片的网站。明川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的时候,最后一个网址输入,页面跳转得很慢,感觉是境外服务器。过了好一会,明川不耐烦地点了几次刷新,网站的内容才显现出来,标题赫然写的就是二月网,明川这才发现网址里有Feb.——二月的缩写。

明川舒了口气,心里很高兴,终于找到了。但是他浏览了一下二月网,发现这就是彻头彻尾地一个恋童网站,里面充斥着不堪入目的视频和图片。明川粗略地看了一下,发现不少都是偷拍的,还有猥亵幼童的过程。明川脸色很难看,他算不上很喜欢孩子,但是偶尔在外面看到的孩子,他也会觉得很可爱。他想象不到是怎么样的畜生,会对幼童做这样的事。

明川看不下去了,本来这里污浊的空气就让他恶心,这些畜生做的事更让他作呕。他感觉两眼发黑,往椅子靠背上一瘫,闭上双眼,他还没来得及稍微缓缓神,就听到后面的门有声响。他连忙转身去看,这时郑志强也有动作了,仿佛终于连上线了一般,开始小声絮絮叨叨。明川看着徐恒之皱眉严肃地看着门边,他站起来问:“怎么了?”徐恒之沉默片刻,问道:“哥,刚才有什么事吗?”明川站起来边走边说:“刚才有什么声音装作你的声音在我面敲门,不过我没有……”

他看着门外的一滩红黑色的血,也沉默了。这一滩血就像有人故意泼在门口,有一股浓浓的腥味,明川不敢想象刚才如果自己没有警惕一点,把门打开,会成什么样。他看向徐恒之:“这……是什么情况?”徐恒之深深看了明川一眼,然后轻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哥你没事儿就好。”明川看徐恒之冷静地模样,刚才狂跳的心脏也慢慢归于平静,他吐出一口浊气,尽量不去想是什么东西造成刚才那么大一滩血液。明川低头看了看血,突然发现地上还有几个血脚印,刚才和这一滩血混成一团,他并没有发现:“这脚印是……”

徐恒之并不惊讶,淡淡地说:“我顺着脚印进来了,脚印还没走到楼下就没有了。”明川不再纠结这些脚印,毕竟就算去追也不是自己能做的事,他带着徐恒之去看了他刚才找到的文件夹和网站。徐恒之翻了一下网站,一瞬间淡定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锐利地眼神扫过蹲在地上的郑志强,轻轻呼了一口气,忍了又忍,才归于平静:“哥,别担心,李畅马上就到了。”

明川明白他没说完的话,这些败类,他们一定不会放过的。

没过多大一会儿,李畅和于队就过来了。李畅接手了郑志强的电脑,于队在询问郑志强。两人跟徐恒之商量了一会儿,把一些资料传送给了徐恒之的设备。徐恒之走过来跟明川说:“哥,一会有消息他们会通知我们,我们先去基地吧,现在不早了,再去楼上不安全。”

“好。”明川正准备跟着徐恒之离开,突然想起来,“对了,刚才的惨叫声是……”徐恒之没有回答,明川不解看向徐恒之,只见他看着明川,沉默片刻,才说“:“赵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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