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宸听了她的话,惊奇地挑了挑眉,恍惚片刻,方才想起要执起她的手,牢牢地扣在自己的胸膛。
“你……你不是在哄朕吧?”
孟夕岚闻言含笑道:“皇上无需疑我,这种事情不是可以随便说笑的事。”
周佑宸暗自舒了一口气:“朕不是疑你,朕只是有些意外……”
她对他,总是那般忽近忽远,亲密无间,却又求之不得。他每往前一步,她就会跟着后退一步,始终保持着一份安全的距离,让他急也急不得,气也气不得。
孟夕岚又喝了一口药,苦的微微皱眉。
周佑宸抿起唇角,挨着她的身边坐下,伸手要去拿她手里的药碗。
“来,朕喂你。”
“皇上这是要哄了我吗?”孟夕岚故意开他的玩笑。
周佑宸眸光清澈道:“若是可以,朕还真想就这么哄着你一辈子。”
孟夕岚突觉一阵脸红,忙垂下双眸:“皇上不是很讨厌这股药味儿吗?”
周佑宸望住她淡淡道:“现在不讨厌了。”
他亲自喂她喝药,举手投足间,竟是温情脉脉地小心。
孟夕岚静静喝着,待药碗见了底儿,方才暗自舒了口气。
她先是漱了漱口,然后又拿手帕沾了点点清水,想要擦拭嘴唇。每次喝完药,连唇角都透着一股子苦味儿。周佑宸却抢先一步,用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唇瓣,然后毫不顾忌地倾身上前,做了一件让奴才们纷纷低头,不敢直视的事。
他身子前倾抱住了孟夕岚,然后,低头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打破这一瞬间的宁静。
孟夕岚似乎早有预料,可她当意识到他正在亲吻她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内容复杂而晦涩,有点紧张,有点不安,有点不知所措……甚至在某一刻,她的内心感到了一丝丝罪恶感。错了,错了,也许一切全错了,她和他不该如此……
她的嘴唇带着一股极深极苦的味道,可对周佑宸而言,这苦涩的味道,仿佛带着某种奇妙的魔力,最后那些苦涩在唇齿间慢慢转化成了醇甜,驱使着他想要汲取更多,更多。他用手环住了她的腰,然后将她往床铺上压去。
虽然是第一次和异性亲近,他却可以无师自通,一切全凭本能行事。
孟夕岚的呼吸也随之凌乱,扑面而来的阳刚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周佑宸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扰乱了他原本干净整洁的思绪,他的动作稍显僵硬,却又处处透着小心。
竹露和竹青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知是该留还是该走。高福利却是捂嘴偷笑,扬了一下手里的浮尘,示意大家默默退下。
看来,皇上和主子今晚的好事要成了。
众人轻手蹑脚地离开,悄悄放下帘帐,只留一室寂静。
这样的气氛之下,就算是犯错,也会让人觉得情有可原。可是,当他的手滑入她的衣襟的时候,孟夕岚瞬间睁大双眸,随即开始挣扎起来,她猛地一把推开周佑宸,揪着自己的衣领坐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她望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周佑宸微微一怔,看着她脸上满是惊惶不安的神色,突地心口一紧。
她是在害怕自己吗?为什么?
周佑宸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身体冷静下来,跟着翻个了身,仰躺在她的身边,深深叹息道:“对不起……”
“对不起。”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孟夕岚微微咬了一下唇,整了整自己的领子,又说了一遍道:“对不起……”
周佑宸转眸看她:“不,是朕心太急了,是朕不懂得适可而止。”
她明明说了要他等,可他的心里头却先热了起来。
孟夕岚低眉不语,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双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刚刚那一瞬间,她的眼前闪过一些不好的记忆。
现在的她,虽然仍是完璧之身,可前世的记忆还封存在她的身体里。她不是不懂人事小姑娘了,刚刚那些忽闪而过的脸,分明是周世礼的脸……她突然开始觉得恶心,所以,才会反应过度。
周佑宸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复又坐起来道:“今儿是朕不对,朕先回去了,免得你不自在。”
他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孟夕岚迟疑了一下,扯住他宽宽的袖口,低低道:“再给我点时间……”
周佑宸闻言伸手抚了抚她额前零零散散的碎发,认真表态道:“朕会等你,等多久都没关系。”
他是她唯一的憧憬,就算等她一辈子,他也无怨无悔。
当看见周佑宸走出来的时候,高福利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暗暗摇头。
看来又是没成!看皇上的脸色潮红,准是动了心的,可见又是娘娘把他婉拒出来了。唉……这么下去可不成啊,皇上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万一让旁人有机可趁,岂不糟糕!
高福路默默地替孟夕岚操心,低头跟在周佑宸的身后,回了养心殿,一路上一个字都不敢言语,生怕惹他不高兴。
竹露竹青掀帘进屋,见主子一个人坐在床边出神,不禁也有些担心。
竹露瞄了一眼床铺上浅浅的褶皱,小声道:“娘娘,奴婢给您梳梳头吧。”
孟夕岚点头“嗯”了一声。
她站起身来,走到梳妆镜前,她看了看自己,鬓角的头发有些乱了,脸颊还微微发着烫。
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开口叹息道:“竹露,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啊?”竹露闻言慌了一下,才道:“娘娘您说什么呢?”
孟夕岚似笑非笑:“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居然还在犹豫……这不是蠢,是什么?”
打从她离开法华寺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中就料定会有这么一天。这是或早或晚,总要发生的事情。从前为了复仇,她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甚至是自尊心,可是现在,她居然开始胆怯,迟迟舍不去这一副身子。毕竟,和孟家的千秋万代相比,她这身子又有什么可重要的。
竹露察觉出她的心情不好,忙放下木梳,蹲下身子,柔声道:“娘娘,您没事儿吧?”
难不成是皇上动了气,所以娘娘伤心了?不会啊,方才皇上的表情,看着不像是生气了。
竹露仰头看着主子,想了想才道:“娘娘,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知道您心里藏了不少事,您的心事实在是太重了些……娘娘您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要是总这么屈着自己,可不是个办法。再说,皇上和您是一起在这宫里头长起来的人,您是他最亲的人,所以,您别总是远着他了……”
孟夕岚何尝不知道她说的这些道理,怎奈,这颗心就是这么不争气,总是纠结,总是犹豫。
……
烛火明亮,微微晃得人的眼睛疼。
回了养心殿,周佑宸独自一个人默默地发了会儿呆,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孟夕岚的身影和表情。直到外面的太监来报,说文婕妤娘娘病了。
他才稍微缓过神来,高福利送上茶水道:“皇上,太医院那边已经派人去了。”
周佑宸将一碗茶水喝了个干净,才道:“有太医照料就行了,朕就不去了。”
高福利闻言嘴角一勾,只冲着那报信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识趣退下。
谁知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那边又来了人,说文婕妤高热不退,有些严重。
周佑宸合上奏折,想了想才道:“今晚在太医院值夜的人是谁?”
“回万岁,是张太医。”高福利一清二楚道。
原来焦家的人都不在啊。
周佑宸缓缓起身道:“朕去看一眼吧,吩咐宫人去请焦太医,免得耽误出什么大病。”
他虽然对张蓉儿没有心仪之情,但也希望她能在宫中平安度日。
高福利有心想劝阻,但想想还是作罢。
他只是一个奴才,不能事事都在主子的面前多嘴多舌。
既然是高热不退,必定是因为着凉所制。
周佑宸赶来之时,张太医正在门外跪着。
“你不去给婕妤诊脉,跪在这里作甚?”
张太医跪地俯首道:“回皇上,娘娘现在高热不退,宫女们正在用冰块给她冷敷,微臣不方便进去……”
周佑宸闻言皱起眉头,对着高福利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跟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屋内的场景有些忙乱,宫女们齐齐跪地行礼。
周佑宸隔着薄薄的纱帐,可以看见里面正躺在床上的张蓉儿。
周佑宸没有走近,准备看一眼就走。
谁知,里面却传来了一声轻唤:“皇上……皇上……”
身边的宫女跪地求道:“皇上,娘娘一直再喊您的名字,请您过去看看我家娘娘吧。”
随后,越过宫女掀起的帘帐,周佑宸这才看清,原来床上的张蓉儿,此时正是一丝不挂地躺在被子里,光滑的肩膀和两条细长的手臂不安分地露在外面。
“皇上……皇上……”
她的声音听着越发无力娇弱。
周佑宸眉心微动,随即缓步朝床边走去,看着脸颊酡红,半眯着眼睛的张蓉儿,沉声问道:“文婕妤,你还好吗?”
张蓉儿一听见他的声音,就伸手过去,手臂挽住他的胳膊,就要坐起身来,丝毫不怕自己会走光。
“皇上……臣妾好难受啊。”
她娇滴滴地开了口,一个劲儿地往他的身上贴。
周佑宸垂眸看了她一眼,忽地冷冷一笑,随即端起一旁的水盆,直接那里面的温水,朝着她的头上浇了下去。
“哗”地一声,张蓉儿被吓得一个激灵,顿时狼狈出声。
周围的宫女也都看傻了眼。
张蓉儿顿时来了精神,捂着被子盖住自己,望着周佑宸神情激动道:“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周佑宸见她这般,唇边的笑意更深,只把水盆扔到地上,冷冷道:“你想要装病,就该沉住气。别说朕拿温水泼你,就算是拿冰水,你也该默默忍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