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逾白双目无神地走在街道上,一个粉色的发绳系在右手腕上,他还在回想着昨天的聚餐。
“时逾白!”突然,他一个激灵。
“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了?”时逾白摇摇头,“别做梦了,有自己的魂名在,谁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可忽然,他意识到,昨天聚餐的大伙,似乎都记得。
他抿了抿嘴唇,心里感觉有些燥热,痒痒的,跳动感也变得明显了。
“我是不是生病了。”时逾白皱着眉,以前从未感受到这些。
“什么啊,你怎么不理人呢?”一个陌生的女孩气鼓鼓地瞪着自己。
时逾白有些纳闷,自己都不认识这个人,怎么她一上来就兴师问罪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人了,要找人来故意找自己麻烦。
“我说,我刚刚叫你呢,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木瓜一样。”女孩指着时逾白的胸口骂道。
“欸,你刚刚叫我了?”时逾白一呆,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女孩哪来的,她为什么会记得自己的名字?或者说,她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的?
“当然了,你是叫时逾白吧?”女孩有点不自信了。
“嗯呢。”时逾白呆呆地点头。
“那不就对了?”女孩抱着膀子,“走路别发呆。”
时逾白很想解释,他是太久没有听别人叫自己的名字了,导致自己都对别人叫自己名字不那么敏感了。
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社交什么的果然好难。但是现在还有一个疑问,她叫住自己做什么?他们好像不认识……
女孩一眼就看穿了时逾白的想法,蹲了下来,“你鞋带掉了,待会该摔跤了。”
时逾白眼中顿时被惊讶填满,“就,就为了这个?”
“什么叫就为了这个?摔一跤很疼的!”女孩两三下打好了一个蝴蝶结,拍拍手,“好了,下次走路别发呆了。”
直到女孩离开,他都还是懵的。
想不通,他摇摇头,继续往教室走。一会该上课了。
“时逾白,早啊。”一个陌生男孩朝他招招手。
“时逾白?头发翘起来了哦。”一个陌生女孩指了指头发。
“时逾白……”
一个早晨,他都快听自己的名字听到吐了。这个世界怎么了?他不是一个透明人吗?
来到教室后门,自顾自地进去。
然后就听见讲台上的教师敲了敲黑板,“时逾白!”
时逾白浑身一颤,木讷地看向那个平常将自己视若无睹的老师。
“迟到了走前面进!出去重进。”
“哦……”时逾白老实地退出,一脸懵,来到前门:“报告!”
“进。”老师道。
回到座位,屁股还没捂热,就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过了今天,他相信,他一定会对自己的名字有过激反应的。
“是。”时逾白站起来。
“你来回答一下,魔法的分级。”老师很和蔼,音调温和。
时逾白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感受着全班人的注视,他有些慌张。
这时,洛劫顶了顶他,“回答错误,就连衣裙伺候。”
时逾白小脸一白,心道:必须回答,洛劫这个家伙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毕竟,洛劫第一天到校就敢给自己扎大蒜头。谁知道过了这么久,他会不会发生升华。
他深呼吸几次,平复了一下此刻的心情。感受着全班注视和老师凝视带来的压迫感。
原来这就是上课回答问题的感觉。他第一次感受到。
“根据魔法的构筑难度由低到高为:
初级魔法,单元素,单术式。
中阶魔法,单元素,双术式或三术式。
高阶魔法,单元素,四术式以上十术式以下。
超级魔法,单元素,十术式以上。
超位魔法,多元素,十术式以上。
禁咒,多元素,二十术式以上。
至高禁咒,多元素,独特排列术式,独特形状术式,二十术式以上。
究极魔法,神之权柄,处于未知状态。”
“很好,坐吧。”老师微笑着点点头。
时逾白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今天会备受关注?就连老师也……
他看向身旁的洛劫,只听见他用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也许,他们注视的不是你,而是,你右手上的发绳。”
时逾白不是傻子,经过洛劫这么一点,他又怎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估计就是全校都知道了张秀才的预言。他们害怕自己在预言的那一天到来之时,把发绳交给别人。
因为,预言中从未说过时逾白会死。预言中的死者,是带着发绳的那个人。
想通了的时逾白苦涩地笑了笑,“我也没想过把发绳给别人。”
深色的眸子镀上一层黯色,在深黑的心境中,有什么在燃烧。
如果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发绳,那不如就此把它丢掉!这样,自己就可以回到以前那个安静的时候了。
这样想着的时逾白扯下右手的发绳,顿时,教室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投来了目光。哪怕他们什么也没有说,时逾白也能感受到,他们是不希望时逾白丢掉它的。
但,这却让时逾白更想丢掉它了。
然而,丢弃的动作一顿。他犹豫着带回了发绳。
惧光者,慕光。他惧怕人的注视,却渴望被看见。
他本是不知道的。
可是,当自己捡起橡皮,听见了那一声“谢谢”;当自己孤独地趴在桌子上,听见了那一声“一起吃饭吗”;当自己走在路上,听见别人叫出“时逾白”时,他知晓了天堂的模样。
如此,如何回到安静的地狱?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生活在黑暗里的猴子,见不得光,而香蕉却偏偏摆放在灯光之下。
洛劫适时开口:“无法丢弃吗?你可知道,握着它,等于掐着自己的脖子,总有一刻,你会窒息的。”
时逾白抓紧自己的右手腕,盖住了发绳,就好像是在自欺欺人地说,我没有。
“你该知道,逃避没有用。”洛劫戏谑的声音玩弄着时逾白矛盾的内心。
时逾白好像明白过来,自从他第一次与自己打招呼开始,他就已经算计好了如今的局面。
引起班上人初步注意并以特殊的方式让他在同学面前留下印象;接着,借用即将发生的大事,再一次将自己拉到大众面前,甚至是中心,强调了发绳的存在,引起注意。
时逾白被一步步引入局,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深深迷恋住了被关注的感觉。
哪怕是没有异种即将降世的事件,洛劫也可以利用其他的大事件将自己推出来。
他没有一昧地强调自己的存在,而是强调与自己相关的物品,引来大家的间歇性关注。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时逾白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语调的白纸根本包裹不住其中蕴藏的怒火。
“我只是好奇,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而已。”洛劫人畜无害地笑了笑,时逾白笃定,在那副笑容的面具背后,一定是一张怪物的脸。
“我已经没办法后退了不是吗?”时逾白斗不过洛劫,他很清楚,拥有这般心计的人不是自己能战胜的。
他颓废地开口:“你已经把更好的生活告诉了我,如果我抛弃了它,之后的生活只会在现在生活的对比下,变得更加难熬。”
“与其这样,倒不如,活得更开心一些。这样想来,我还是该感谢你的。”
时逾白自嘲般笑了笑,不过,他看上去没有初见那般无精打采了。
至少,到了现在,他也没有趴下装睡。
“看来,你并不是对生命失去了渴望。”洛劫的话似乎有所暗示。
“你有办法?”时逾白眼中亮起名为希望的光。
只见,洛劫示意时逾白把手臂伸出来。
时逾白虽然诧异,但还是照做了。
然后,洛劫在他的左手腕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蠢字,看得时逾白嘴角直抽。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既然你最终会在命定的那一天死亡,不如在那一天,将你的命运赠送给别人。”
“那可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如此赠送给别人,一定会让人对你感恩戴德。”
洛劫的声音如同恶魔对灵魂的诱惑,直透人心。
“赠送……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