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陆玄倒吸一口凉气后,沉默良久。
有一说一,白兀术的自我认知倒是没有错。
他摆的摊,的的确确不能被人理解,甚至于不只被人鄙夷,极端情况下都能上升到仇恨。
没个深仇大恨,能做出那玩意卖给人?
但他的表情很快恢复冷静:“其实,我可以给你找个其他的爱好。”
白兀术坚决的摇摇头。
“我游历人间三百年,世上不可能有比摆摊更能让我快乐的事情了!”
“吼吼!”
陆玄冷笑一声:“你先试试。”
说着起身朝其他几间屋子喊去:“嬴坤,百里,陈宝!”
“把麻将桌搬出来!”
一天一夜后。
白兀术拖着虚弱的身体,眼圈发黑,坐在麻将桌前,手捏一张南风,神情兴奋!
“碰!”
“我胡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胡了,我胡了!”
道士坐在树下,和范雎各自手手持一本经典。
“你上次让我打听的,那天在咸阳城出手的那个中年男人,并非是无名之辈。”
陆玄表情转为严肃:“是谁?”
“他叫,甘茂,乃是商君殿负责镇压三千凡国的神将之首。”
“千年来极少在咸阳露面,如今也许是因为封崤大典将近,才被商君抽调回咸阳。”
“我今日的朝会见到了他,从气机上来看,和郑安平毫无关系。”
陆玄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从前也是至人?”
范雎想了想,语气似乎有些不能笃定:“商君殿曾有九大神将,都是抱朴境后期乃至巅峰的高手,千年来镇压三千凡国,与咸阳接触极少。”
“老夫也不能确定,这甘茂从前.....是不是修这至人之路......”
“不过正如我与你所说,抱朴境界倘若冲击天人无望,也是可以转修至人之路的,就如你之前在介山击杀的那个斯命达一般......”
“只是至人之路开启极难,并且修行极慢,因此几乎少有抱朴境界,会愿意转修。”
“倒不知道,这甘茂,是从前就修此路,还是这千年来才转修的......”
陆玄闻言,良久没有说话,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若是真如范雎所说,自己那莫名的熟悉之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沉默就这样在晨风里酝酿蔓延,又很快被冲淡。
“你确定这个爱好,就能被世人接受吗......”
范雎看着麻将桌上已经有些发癫的白兀术,表情带着淡淡的忧虑。
“重要的是,白蹇如果看见他这个模样,不是管不管他爱好的问题......而是,能肯认他吗......”
陆玄表情颇为淡定。
“无妨,到时候,我会把白蹇一起拉上桌。”
范雎沉默了一会,由衷的赞叹了一句:“还得是你!”
片刻后,他望向神情悠哉的陆玄:“你是今天准备去那边吧?”
“昂,马上就走。”
等到《春情迷史》翻到最后一页,金华和娇娘、表姐成婚生子,皆大欢喜。
陆玄合上书页,撇了撇嘴。
文学经典读多了,结局不发点刀子,总觉得哪里不够劲。
他回屋里随手收拾了点行李,径直朝山下走去。
目的地,是森罗山。
这是他近期以来,给自己新制定的宅男日程规划。
每月在安平山呆二十天,在森罗山呆十天。
他在安平山上看云,观月,拉闲呱,读书,烤虎腰子,打麻将。
他在森罗山上玩牌,下棋,拉闲呱,读书,烤猪腰子,打胖子。
“你要不还是别来了吧!”
邾长贵被一根细细的红线倒吊在树上,神情悲愤。
不过是连杀你三十三盘,至于这么认真吗!
棋力强大,难道是我的错?!
陆玄不理他,自顾在树下串好猪腰子,将一小坨油膜包在腰子外面。
油包肝.小猪佩奇版,完成!
冷冷的风吹过,带着油腰子的香味窜进邾长贵的鼻翼,令人在真切的痛苦之上,还要加上一抹虚幻的痛苦。
陆玄一连下满十天棋,将胖子吊了十天,临走的时候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我大抵是老了,下象棋的时候想法没有年轻时那么大胆了。”
“下个月我带人来打麻将,必胜你!”
邾长贵表情麻木:“你有本事,输了以后别动手......”
道士表情认真,一点玩笑的成分都不带:“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堂堂雀圣,输得起,放得下!”
陆玄手持令牌,不仅可以自己自由出入,还可以带着一切活物自由进出,除了......邾长贵。
陆玄尝试过数次,每每激发令牌的传送白光后,邾长贵周遭都仿佛闪烁起一道不可名状的法则,阻止他离去。
二十天后,陆玄带着自己的好搭档百里孟明,以及安平山最新诞生的臭牌篓子白兀术,一起登上森罗山。
出门之前,范雎表情还有些担忧:“白兀术要是跑了呢?”
陆玄拍着胸脯:“不可能,我只要现在和回来前和他说两句话,他一定不会跑!”
“哪两句?”
“快走,森罗山三缺一!”
“快回去,安平山三缺一!”
范雎沉默半晌,讷讷无言,只能抱起双拳,做出佩服的表情。
森罗山上,道士威风八面:“今日一战,我们打欢乐麻将,2v2!”
“我和百里一组,长贵和白兀术一组。”
邾长贵边听陌生的搭档白兀术,小声的讲述着陌生的游戏规则,一边听着陆玄的慷慨陈词。
“这是公平竞争,愿赌服输,决不允许事后报复!”
良久,胖子艰难点头:“可以。”
一个时辰后,倾天观的小院里,道士的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
一个白天过去,道士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一夜过去,苹果树下,道士和百里孟明相对而坐,眉头紧皱。
百里孟明口中喃喃:“怎么一天一夜,就能输四百圈呢......”
苹果树上,一胖一瘦,两道身影齐齐整整的倒悬着。
“不是说好了,决不允许事后报复的吗!”
白兀术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显得很不成熟,还试图辩论,被一旁表情显得很佛很安静的胖子制止了。
“别问了,他说的是不事后报复。”
“陆哥是最后一圈没打就完动的手......”
白兀术愣愣的看着胖子:“你......好懂他.....”
胖子倒悬着,脑袋向下,听闻此言,回想起过去十年的艰难苦恨,表情一时说不出的怅惘唏嘘。
“呵,很懂嘛......拿命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