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上辈子读古龙,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可以夹住天下兵器。
他一直觉得这在技术上是很难实现的。
毕竟滑动摩擦力的大小,受接触面粗糙程度和压力大小的影响。
像剑这种表面锃光瓦亮的兵器,就算是以加藤嘤先生那种恐怖的指力,应该也难以做到吧......
但此时此刻,陆玄真的用两指,夹住了抱朴境界的一剑!
剑在两指之中,执剑的斯命达面色惊惧,而陆玄心无波澜。
无他,唯力大耳!
即便才刚刚踏上这条至人之路,但他已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层次发生了前所未有的蜕变!
浑身的每一寸血肉之中,仿佛都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而更让他感到畅快的,是神念融于肉身之后,他随手一挥,只觉天地元气从未有过的顺服!
出手的威力与效率,同时大大提升!
这,还只是不完全体的至人之境!
道士向前轻轻一抓,陈宝在茫然中被扔出老远!
而下一刻,道士已欺身而上!
一拳!
正中斯命达的左脸,虚空出现波动,斯命达如炮弹一般砸入山中,山川溅起巨大的尘烟!
也正是这一拳,令整座界山洞天内响起一声脆响,如同琉璃破碎!
至此,平原君在介山内布置的所有禁制,以及昔年介子留下的混乱道则,倾刻崩溃瓦解!
巨大的风向四周吹过,整座介山再无遮拦,而山外的天人们,终于面色剧变!
“哪来的道士!”
平原君忽然怒吼一声,爆发出惊人的气机,一步向前踏出!
当山中没有禁制与道则的遮掩,对于百里外的天人来说,这座山的一切都变得一览无余!
而也是直到此刻,平原君才暴怒的发现,踏上那至人之路的,不是斯命达,而是一个忽然出现的道士!
不仅如此,他三晋家塾培养的三位当代天骄,此刻竟然齐齐整整的躺在地上,气机萎靡到了极点!
这与原本斯命达晋升至人、三晋家塾夺得大比优胜的预期,已经完全背离!
平原君一眼就看出,变数,就是因为这突然冒出的道士!
他眼中布满杀意,身后陡然凝现出了一道巨大的金色神像,面貌与他本人一模一样,透露着凡人不可直视的威严!
那是天人独有的手段,神魂如海,方能凝练的天人法身!
下一刻,法身如同撕裂空间,连同平原君本人站到了陆玄身后,一拳轰出!
“混账!”
陆玄刚刚一拳击飞斯命达,正准备上去补招,忽然感到了身后毁天灭地的威势。
道士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面对那如同山岳的法身一击,神情冷峻,天地元气瞬间涌动于他的拳上,一拳迎出!
轰!!
天地如同凹陷,道士深深的嵌入大地之中!
好一会儿,陆玄从深坑中爬起,吐了口血,但神情却并无惊惧,而是打量的望向天空中的巨大法身。
法身之上,威仪无比的中年男子,神情淡漠地低头望着陆玄。
“四国书院大比,两百年一次,意义重大!”
“你竟敢擅自闯入破坏,当死!”
法身之上,烈阳般的气息环绕,就要抓探向地面之上的陆玄。
陆玄望着那大手,脸上却丝毫不见慌张。
正当大手即将碾下,一道苍老佝偻的身影忽然挡在陆玄面前!
是范雎!
范雎的面色平静冷淡,甚至没有动用法身,只是伸出一指,天地之间竟凭空出现一道锁链,束缚住那法身的手臂!
与此同时,陆玄在原地没有片刻停留,身影激射而去!
他离开的方向,正是斯命达的所在!
平原君望着突然出现的范雎,瞳孔微缩,怒吼一声。
“范雎,你坏了规矩!”
范雎抬头冷笑一声。
“怎么,你三晋家塾能塞四个人进来,我太学院不能?”
平原君怒极反笑。
“我三晋家塾出四人,乃是当时在场的其他几位天人同意!”
“而你竟私自放人进场,如今还敢包庇他?!”
“真当我晋国可欺!!!”
法身如同狂暴,周身的金光仿佛烈阳焚烧,一把金色的巨刀被那法身的左手从天外抽出,一刀斩向捆缚住右手的锁链!
近百丈的巨刀斩落,山川摇曳,千万林木化作浮尘!
而范雎讥笑一声:“赵胜,跨上了天人二重楼,刀还是如此的钝啊!”
与此同时,他五指掐诀,那虚空中的锁链泛起符文,青色的光芒大放,并不断蔓延!
巨刀不仅没能斩断锁链,反而被锁链攀附缠绕,将法身的右胳膊也捆缚住!
而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光芒忽然射向范雎的所在,层层锁链自动松解!
一道浅黄色的法身出现在大地之上,而那面容,是春申君!
春申君手中托持着一个六壬神盘,神盘拨动之间,范雎竟被凭空传送到百里之外!
一道惊怒声传来。
“黄歇,你竟借到了鸱夷子皮的六壬神盘!”
天幕之外,范雎撕裂虚空赶回,而黄歇看向平原君。
“赵兄,我来挡这匹夫一阵!”
平原君点了点头,双眸向远方看去,面色顷刻间冷厉到了极点。
因为就在此时,那穿着黑白道袍的道士,又站到了斯命达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
左脸彻底垮掉的斯命达,眼中充满了惊惧,不明白陆玄才初开至人之路,为何已能如此之强!
他更不明白,明明是这道士屡次坏了他的好事,为何对他杀机如此炽盛!!!
“为什么?”
道士的脸上泛起冷冽的笑容。
“当然是,为了我家大头儿子!”
轰!
这一拳,击在右脸之上!
空气中发出爆鸣,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斯命达再一次被远远击飞,然而这一次,他没有机会落地。
陆玄的速度比他更快!
“为了他不健康的青春期!”
又一拳!
斯命达的身体如同不能落地的炮弹,再一次加速飞出!
“为了这小子五十年的辛苦!”
轰!
“为了老子临死都没能再见他一眼!”
轰!
“为了老子的后悔和苦闷啊!”
轰!
.......
斯命达那张重返青春的脸,已经不成人形!
他倒在地上,周深所有的气机都被打散,唯有脏腑处还有一口气在流转!
渐渐到来的黎明之下,他用已经近乎破碎的眼球,只能感受到残碎的光影。
但这光影,竟令他隐隐恐惧,仿佛夜幕被割开,他的时代也落幕。
他这一生,为了向上,杀养父,杀同门,杀师父,杀弟子......
如今竟然也因此,即将为人所杀!
他的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他想发声乞求,但连喉咙都已被打碎。
抱朴之境,已能断肢重生、重伤自愈,但,眼前这道士,还会再给他机会吗......
陆玄的双眼猩红,其中却没有暴虐,却如同泛着泪水。
他抬头看了看天。
那天,他也是在这样一个黎明,在穹窿山上,把阿桃埋葬。
黎明,是一天的开始,却是阿桃的终章。
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剑,天边传来一声怒吼,还有无上的威压!
“尔敢!”
平原君的法身如同烈日焚烧, 沿途的万物化作灰烬,巨大的威压锁定着陆玄的肉身。
面对着恐怖的威势,道士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继而发笑。
“脑子里演习了七十二年,怎么还会不敢?”
剑携着积於了七十二年的怒火和仇恨,斩下!
大好头颅飞起。
恰应七十二年前那个黎明的告别。
“阿桃啊,睡吧睡吧。人最重要的,就是睡眠充足啊。”
“阿桃啊,师兄替你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