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天雷与柳暮婵乘坐了一辆篷马车,由赵天雷在前座驾马,柳暮婵则后乘于车蓬内,北向驰骋。
奔程之间,赵天雷眼力未歇,忽见道旁一大片杉木林叶间,若有异状,看似有人将连续几颗杉木端的树枝,折成了弯凹不天然的形状,像是在提示着某种讯息。
赵天雷对此极有灵犀,随即将马车给缓下,驱近那几只遭到人为折枝的杉木前,细看主干处的道道轮痕,果见这几个杉木树身,都浅浅刻有几个符像,那不是一般浅易的文字,却是某些特定人士才会读懂的暗号。
赵天雷愈看愈惊,心想:“这种符号,是当年我们几位师兄弟,齐拜在『狂魔师父』门下习武时,所私自创造出来的一种暗号,为的是要避过『狂魔师父』之眼目,以互通我们五位师兄弟之息讯……但这十多年来,我与圣城三位师弟之间,已未曾再使用过这种暗号,如今无来无由,他们没道理突然留下这种讯息给我……除非,使用暗号于此地的人不是师弟……但除此之外,还有谁懂这种东西……”
思及此处,赵天雷的心跳,陡然怦动 乱奏了起来,脑中哄响起了一个名字,暗暗惊嚷着:“莫非……莫非是她!”
柳暮婵觉察异状,从车篷里探出头来,关心问道:“雷哥,怎么了?你瞧见了什么?”
赵天雷未明说,只简短道:“我瞧见了……过去我『天外圣城』用以联络的暗号,有人将讯息留在这几株树下,可能是特意叫我看见。”
柳暮婵问:“暗号里说些什么?”
赵天雷道:“似乎是约我见面,地点就在前方不远。”
柳暮婵道:“那你得去赴约是么?知道是谁留的?”
赵天雷道:“不很确定,但大致可猜测……小婵,你在这里等我,我……我一个人到前面去……去看看……”言语之间,不禁有些紧张。
柳暮婵疑惑道:“怎么了?你不想让我随着么?”
赵天雷道:“对方应是与我圣城关系密切的人……但想必对我与你之间的事……尚不了解,我想……暂时不宜让你出现,以免让事情复杂化,对方可能有紧急的事情要交代我,我先去碰面,稍做了解以后,再看你该不该出现。”
说此话时,暗自却有些心虚。
柳暮婵并不追问,说道:“嗯,那便照你的意思吧!我留在这儿,等你消息。”
于是赵天雷将篷车驶进一旁林木丛间,较是一个隐密之处,赵天雷四下确认环境过后,回首再向柳暮婵道:“这前头有几丛密林遮密,纵是期间有外人路过道上,也不易瞧见我们的车在这里,所以你安心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柳暮婵叮咛道:“雷哥,你总得小心,一见情况不对,立即脱身,或是发个信号箭给我,我会即刻驾马赶去。”
赵天雷道:“嗯,我会小心的。”
对于柳暮婵的关心叮嘱,他听在耳里,反觉一股莫名愧疚。
接着,赵天雷下了马车,出了林丛,返回道上,循着杉木上刻下的暗号指示,渐往前走。
每进一步,他的心跳便增快了一分,胸口的热度便升温。
赵天雷有直觉,这个暗号是真的!留下这几道暗号的人,一定是她!那个自己寻找了二十年,也思念了二十年的人。
暗号所指之地,约在三四里外,赵天雷徒步而行,忐忑却快步,未久即至目的。
此时林丛中,一株参天古树后,蓦地便现身了一个白衫飘逸的身形,腰插长剑,俊俏红颜,缓缓朝赵天雷走将过来。
赵天雷睁大了眼,惊张着嘴,却激动得说不话来。
这一切该不会是梦境吧?却见那白衫红颜,走近到赵天雷面前,轻轻招手微笑着:“小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么?”
听得如此,赵天雷再无怀疑,咽声说道:“真的是你!师兄……真的是你……我终于再见到你,我……”言及于此,竟再说不下任何一个字,反是热泪盈满两眶,扑簌簌地滚下泪滴。
赵天雷外型粗犷,性格豪放,位居当代一城之主,权倾北野,在所有外人面前,一向都是威风八面,绝无低头示弱的道理,如今在阔别二十年又重逢的师兄冰心前面,却哭泣得像个孩子似的。
冰心深知原因,自然不会见怪,只是一派温颜,轻声说道:“请原谅我,这二十年来没有与你碰面,因我心里始终都有搁不下的事情……其实我暗地里,仍常关心你,关心圣城的兄弟们,只是透过一些管道打听,大致得知你们过得安好,也就能放下心…..暗想如此纵不见面,也无关系……”
赵天雷哽咽激动道:“怎无关系……我这二十年来,一直都在找你,未曾放弃……你既然曾打听过圣城消息,想必多少也得知,我始终不间断地寻你……你又为何如此狠心,故意不让我找着,要对我避不见面?”
冰心轻叹一气,说道:“我知道你在找我,一直很积极地;然而愈是如此,我便愈不能让你找着,我始终不敢在你面前现身,就是因为知道你放不下我,我本打算有一天,我在你心里的重要性淡化了,才出来与你见面……岂知这二十年你始终放不下我,我便只有躲了你二十年。”
赵天雷更激动道:“怎能淡化?为何要淡化?从前是因为有冷月,所以我甘愿退让,但后来冷月不在了,我便一直想照顾你……但你却不给我机会,你果真在躲着我,所以我才会找不到你……但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二十年来,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
冰心感叹道:“小雷,你知道我的,我不是个软弱的女人,我有照顾自己的能力,过去二十年间,我不是刻意要疏离你,只是冷月亡故以后,我内心的某部份情感,便像冰封了一样,再无人能接近……但我知道,你会试图接近,你不会放弃,所以我不敢见你,怕是又破坏了我与你之间,如手足亲人般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