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即便冰雪消融仍旧寒冷。
完颜宗弼呼出一口白气,用自己的袍子轻轻的擦拭着这柄新造的大斧。
如今自己不用统御三军,只做个前锋。
此番自己父亲亲自设计,以九五之尊亲自麻痹敌方,料想汉军骄兵必败,也好给自己出口恶气。
他武艺本不弱,但与汉军的战争中令他感到汉军实力的恐怖,单凭武艺在他之上的,只怕两只手的数不过来。
不过今日击其不意,定要汉军损失惨重。
哪怕是打几个胜仗,再和谈,也有的希望。
这一个月来,汉军漫天要价,几乎将完颜一族的人气的忍不住,今日便是雪耻时候。
想到这,完颜宗弼下令,自己在前,郭药师、斜也分属两翼。
后边斡赛、实古乃接应。
大军悄悄接近汉营。
金军悄悄来到距离汉军两三里地界,完颜宗弼突然止住脚步,
郭药师忙问为何,完颜宗弼道:
“我素来知道那岳飞用兵习惯,如今接近大营,怎的连个斥候也没捉到,莫非其中有谋?”
斜也却道:
“想必是汉军骄堕,这巡营的斥候不知藏在何处休息,如今汉军营地就在眼前,若是迁延,只恐要功亏一篑。”
完颜宗弼摇摇头道:
“非是我惧那岳飞,只是需小心为上。”
正在说话时候,就看前面有一队人马,只有三五十骑,队形不整,闲散的出来,
先是在营门口绕了绕,而后就往自己方向晃悠着过来。
似乎是巡查的队伍,又好像是斥候出来。
完颜宗弼眼尖,一眼看到这前面领头布置斥候的将军,正是牛皋。
只见这牛皋冲着手下骑兵指指点点,随即四个绕着辕门向西,十个向东,只是贴着营门巡查。
而他自己却是带着十几个人奔着自己这边而来。
似乎是例行的向前巡查。
斜也见到是牛皋,不禁火冒三丈,道:
“四狼主快看,那厮便是分配斥候的,我等再不杀过去,便要被发现了!”
完颜宗弼见到牛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对面似乎有些察觉,毕竟自己大军动静不小,当即举起大斧,高喝一声:
“女真的儿郎们,给我杀!”
便直奔牛皋而来。
霎时间金国骑兵仿佛从黑夜里生出来一样,直奔汉军大营。
在营门外不到一里地的牛皋“妈呀”一声扭头便走。
完颜宗弼持着大斧直奔牛皋。
不过两三里距离,宗弼坐骑神骏,牛皋这边刚搬开鹿角钻入大营,完颜宗弼杀到。
金军骑兵势不可挡,直接冲开汉军营门,完颜宗弼见到牛皋背影向着中军奔逃,
当即直奔中军而去。
金军骑兵所遇到的阻拦和抵抗十分少,大军马踏汉营。
就在即将到中军御帐时候,完颜宗弼忽然感觉不对。
四下虽然嘈杂,但多是金军喊杀叫骂之声,汉军纵然再是骄堕,也不可能没有有效的反抗。
况且也不见多少汉军四处奔逃,只有少数的汉军向后奔逃,而且衣甲整齐。
“不好!有计!”
宗弼大声的喊了出来。
斜也这时候已经昏了头,直奔这御帐而去,无数金军骑兵随之冲杀。
他们知道,若是将这帐子的人杀了,大金的局势便瞬间逆转。
斜也纵马到帐子里却只觉得里面黑压压一片。
正自疑惑,便听到就在耳边有巨大的雷声炸响,随之便觉的身体一轻,玄之又玄的飞到了天上。
在失去意识之前,眼睛里看到的是自己坐骑飞的更高...
御帐里面有火药!中计了!
完颜宗弼被眼前爆炸所带来的气浪几乎掀翻,金军骑兵纵然没有受伤的,战马也被惊到。
一瞬间,汉军营中的金军大乱。
正在混乱之时,正面和两侧火光四起,许多营帐燃烧起来。
同时还伴随着隆隆风雷炮声方才骁勇异常的金军现在已经大乱,争先恐后的向着营外冲去。
宗弼也是老练,翻身便向外杀去。
躲开炮子,避开燃烧的营帐,金兀术走不多远,身后和两侧便涌现大量汉军。
刚才引诱自己的牛皋在后面大喝:
“金兀术啊,你小子有点道行啊,那么多炸药偏偏没炸死你啊!大侄子休走!且与我斗个三百回合!”
完颜宗弼根本不理,左侧卢俊义、王进杀到,完颜宗弼斗不几合便败走,右侧宗泽、杨再兴袭来,宗弼看也不看,当即逃命。
待冲出帐子之外,金汉两军正在外厮杀。
方才的后队以及逃出来的金军,正在被被突然出现的汉军袭击。
只见汉军这边秦明、林冲、朱仝、杨温、杨志、袁朗、呼延灼、韩存保等将,呈半圆队形将营门外的空地围住,要将金军赶回到营中绞杀。
宗弼扭头往回一看,只见郭药师还在营中挣扎,只见这个郭药师举起兵刃不分敌我,挡路者皆死在其凤翅镏金镗之下。
郭药师求生欲极强,拼命的向外逃去。
宗弼有心想救,但忽然想起前番有人说就是郭药师故意烧城门,正犹豫时候,
只见郭药师正在全力向前,手中凤池鎏金镗挑番一个挡路的亲兵,
却不防身后王进飞马杀到,三尖刀到处,刺入郭药师后心。
郭药师怪叫一声,回头看去,只见王进圆睁双目,口中骂道:“贰臣贼子!今日受死!”
王进又接连搠了数刀,郭药师栽倒而死。
宗弼见了,没法再救援。
再看眼前,这个似张飞,蛇矛到处人仰马翻,那个如关羽,青龙刀起,敌军授首。
青面兽似虎入羊群,拦路虎四处伥,更有双鞭将,所向无敌,汉军大将皆向着金军冲杀而来。
金兀术思量道:
“若是单打独斗,我斗这些任何一个都要吃力,如今军败,敌将势大,却要逃出去,再与父皇商量!”
想到这,金兀术下令亲兵顶上去突围,自己却是摘了头盔撕掉战袍,就连甲胄也扯掉,弄得身上破破烂烂,大斧也丢掉,
跳下自己的赤炭火龙驹,随手捡了一把腰刀,又见一个骑士被射死,便拖下尸身,披上这人的袍子。
忙乱之中还不忘在地上抠下一手土,抹在脸上,而后重新上马。
只扮作寻常士兵,向外逃去。
此刻身边亲兵不在,人马混乱,他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便向外逃去。
乱军之中,完颜宗弼正碰到呼延灼,金兀术只装作受伤军兵,伏在马鞍之上,在呼延灼身边经过。
呼延灼忽然将右鞭一指金兀术,其速之快,只是一晃神便搭在金兀术头上。
呼延灼问道:
“这个番子,我问你,那完颜宗弼何处?说出来,便饶你不死!”
金兀术吓得肝胆俱裂,捏着嗓子道:
“那厮正在营中与一个使三尖两刃刀的将军厮打!”
呼延灼当即收了右手鞭,催马便向前赶去。
完颜宗弼也打马向前逃离汉军的包围。
走不多远,前方又是一场厮杀,作为预备队的斡赛、实古乃也在此处遭到了伏击。
金兀术抬眼看去,只见岳飞摇枪纵马,在金军中左右驰骋。
完颜宗弼不敢上前,只好向着西边寻僻静小路而去。
仓惶之下,宗弼赶路半夜,直到天色已亮,耳边早就听不到厮杀之声。
自己跑了半夜,也不知道此地是何处,只是前面有个小树林。
宗弼知道自己这是已经脱离战场了,但其内心哀伤。
自己统兵连战连败,到如今,竟然连作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想到这不禁双目垂泪,忽然胯下坐骑摇晃,栽倒在地,宗弼看去,原来这马后臀早中箭矢,自己奋力打马奔跑半夜,现在支撑不住了。
宗弼抚摸马尸,哀叹不已,忽然抽出腰刀,喃喃道:
“我完颜宗弼,有何面目留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