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轻声应了一句,便返身回到沈白和乔厘身边,耐心地把顾况说的转告了他们,并细心地在每个人的脸上涂抹了一些泥土。经过这番装扮,三人掩饰了原本的面貌,露出土气的模样。
顾况看到陈希的举动,心中暗自赞叹她的沉稳淡定,同时也学着他们地样子,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些泥土,均匀地涂抹在自己的脸上。
茅草屋子里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可拿,沈白乔厘捡了几样农具和生活用具,心里想着或许能派上用场,然后就出来了。
四人站在几无尘染的星空下,与周边陆续出门的村民和持有者们一起等待官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有四名军士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他们和几个看起来像是村首的老人交谈着什么。朝更远处看去,另一些村落也是这般光景。
顾况仔细观察着那些对话的人,生怕漏掉重要的线索。那些甲胄齐整的军士先是说了些什么,村首老人们似乎有些想要反驳的样子,但军士们却非常果决又说些什么,村首老人们掰扯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没拗过军士,低下头四散开来。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老人来到了顾况他们所在茅草屋附近的空地上停住脚步。老人先是让一名头上缠了白布的青年大声呼喊,将周围的人群聚拢起来,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听好了,上面传令下来,各家立即把各自的屋子都烧掉,然后跟我到山下的水边去。”
老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村民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疑惑和担忧的神色。而和顾况他们一样的来自广场上的同伴,却不露痕迹的答应着,回头找火石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只能听从老人的指示。
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家门前,再清点了些东西出来,然后点燃了茅草屋顶。远处的持有者和村民应该也是接到了同一种命令,都放火烧了各自的屋子。
本就是仓促建造的茅草屋子,极易燃起,又挨得极近,才不过数个呼吸之间,火势就迅速蔓延开来,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天空。
顾况等人从未经历这等事,看着村民们紧握着微薄行李的场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凉意。
随着大半屋墙烧毁,天空中飘起数不尽地灰烬白屑,村民们才默默地转过身,收回眷恋的眸子,跟着老人向山下水边走去。
顾况、沈白、陈希、乔厘也加入了队伍之中,并察觉自己这批人里持有者的数量,能占到总人数的二十分之一左右,其余皆是真正的普通村民。
路途着实不近,且都是些土路山道,最初的几段路旁边就是悬崖,险峻异常,稍有不慎还会面临跌入深渊的危险。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左右,他们才来到一处平坦的沙滩上,冷凄凄的水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极目望去,可以看到许多船舰在水面上穿梭往来。这些船舰大小不一,大的犹如庞然巨兽,小的则如轻盈飞鸟。船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忙碌异常,但具体在做什么工作却难以看清。
“上头传来命令,从今天开始,大家就要住在船上了,当然照旧会被分配任务,也会有口粮补贴,不必担心别的,听命行事就好,我们跟着张都统来这里,即是将身家性命交予了他,不要恋栈身外之物,更不要因此丧了军心。待会儿接送我们的小船到了,大家不要慌乱,一个接一个的上船,拿好自己的家当,都能上船,我最后一个上。”前方传信的老者站在水边,面容冷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山上闪烁的火光,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句嘱咐的话语。
众人反应冷淡,稀稀拉拉的应了几声便自顾自行动,但没人跑远。有的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有的站在河边东张西望,还有的干脆一动不动,奇怪的是,整个人群中很少有人相互交谈。
顾况伸手拉了一把陈希,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向沈白乔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也背对背坐过来。等几人坐稳之后,顾况压低声音说道:“我刚才特意留心,我们这批人大约有200多个,其他队伍的人数估计也相差无几。这批人除我们之外,还有八个持有者在,有两个是单独行动的,散在不同的村民里,有四个和我们一样结成了队伍,剩余的两个也在一起。不考虑像许知明一样隐藏了身份的持有者,这些应该就是这次任务的全部队友,或者对手才对。”
“嗯……看天色,现在大约是凌晨两点左右,在这么晚被命令迁徙,我觉得任务中的大战很快就要开始了。”陈希也把自己的猜测明白告诉大家。
沈白接口道:“那站在那边的老头,应该就是村首吧。他好像并没有清点人数,也没有发现我们混进了人群里,除了他身边那几个人外,好像他也不熟悉这里的其他村民,我们不必担心身份立马被揭穿了。”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庆幸。
“上了船就更不好跑了,要不要试着悄悄溜走?”顾况建议道,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似乎在寻找逃脱的机会。
“跑不了的,那个村首没打算看住我们,可是来的路上隔一段距离就有带着弓箭的军士驻守,我们不熟悉这边的环境,出去估计就会被抓,临阵脱逃,扰乱军心,不管哪个时代、在哪里,都会被砍头示众的,别擅自行动。”陈希轻轻摆摆手,否决了顾况的提议,目光落在水岸边,每隔数十米便有几名军士守卫,他们神情肃穆,手里牢牢握着弓箭。
乔厘的目光同样在四周扫视着:“天气有些凉,除了我们这些持有者,其他人似乎都非常疲惫,无精打采的样子。而且,很奇怪的一点,就是这些人里面居然大多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很少有老弱妇孺,这和他们放火烧屋的撤退行为很不符合,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她轻声说道。
顾况的脸色十分凝重,显然对当前的困境有着不太好的预感。接着,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都会游泳么?这是场水战,关键时刻跳到水里,或许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