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十分不安,那个妖僧的确有两下子,能够一眼看穿自己是活了两世的人……
她只想尽快将这一点可能的危机,扼杀于摇篮之中。
“怎么了?”
柳月缓过神来,抬眼发觉谢蘅正透过铜镜,好奇地看着自己。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缓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二人虽然是夫妻,有了两个孩子,但因为彼此都有秘密,因此还没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状态。
谢蘅也就很知趣地没有多问。
柳月却是忍不住问他:“若是……若是我有一个大秘密,一直不想告诉你,你会怪我吗?”
谢蘅闻言,只是挑了挑眉,不以为意的模样:“这有什么?谁都有秘密,我可没那么煞风景地去逼问。”
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几分柔和。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柳月就安心筹备起谢老爷的寿辰了,此事十分要紧。
她也算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文氏并未再找上门来。
柳月这日正拿了筹备宴席的安排表去正院里找柏氏商议时,恰好就见二房太太沅氏也在。
“给婆母请安了,”柳月上前给沅氏也问候了一声,“二婶母好。”
沅氏比柏氏年长几岁,却保养得极好,而且出身也比柏氏这个贵妾扶正的续弦要强得多。
她虽然人到中年,却并不显得臃肿,着一袭湖蓝色繁复花裙,裙摆洒落于地面,一张圆脸,看上去格外和蔼可亲。
沅氏前段时间跟着二房老爷外派去江南做官了,这两日才回来的。
柳月上前将手中的安排递给了柏氏查看,“宾客名单我都整理好了,各府喜好的口味和菜蔬也都备齐了。”
柏氏原本还想从这些安排里头挑刺的,毕竟筹办一场宴会,从迎宾到宴会散了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多少千头万绪的事情,繁杂不堪。
她就不信柳月能做到面面俱到。
可偏生她查看了一番这些安排,也只挑出几个细枝末节的错漏之处:“这李国公府和赵太傅府不是儿女亲家么?怎么安排得相隔这么远,你可有用心?”
柳月弯唇一笑道:“这两家虽然结了亲,但前些日子赵家的女儿因为李国公之子偷偷养外室,被她发现,一气之下小产了五个月大的死胎,如今两家正在闹呢。若是把她们安排在一处,恐怕会吵起来。”
柏氏哑然,她倒是没听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把她堵了回来,柏氏接着找出一处道:“那这个呢?楼家是岭南世家,吃不得辣,怎么安排了辣菜?”
“楼家虽然饮食清淡,却娶了蜀中邢氏的女儿,楼家夫人是能吃辣的。”
柏氏被一梗,意识到自己也挑不出毛病来,方才阖上安排表,还给了她去。
“月娘安排便好,”柏氏一手揉着额角,叹息道,“我人老了,到底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精明能干的。有你这么个能干的儿媳妇,我看我还是尽早隐退,吃斋念佛去的好!”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耀儿媳能干,但却绵里藏针,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听出其中对柳月隐晦的不喜。
柳月自然听得出来,眉眼间却不动声色,唇角笑意闪耀:“婆母说笑了,儿媳这不过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沅氏也不是傻子,知道她们婆媳斗法,笑盈盈地在一旁没说话。
柳月告退出去时,却见她赶了上来。
“二侄媳妇,留步。”
柳月听得此言,不由得停住脚步,就见沅氏几步走上前来,朝她淡淡一笑,问道:“你回仪如院去?正巧,我回西侧院。”
二房所在的西侧院,就在仪如院旁边两道院墙之隔。
柳月心中虽然有疑虑,但人家都这样说了,也只得并肩同行。
沅氏从前或许是觉得谢蘅烂泥扶不上墙,因此对她的态度也很冷淡,见了面也说不上两句话。
二人一道往前走,沅氏不由得打量了一圈她的衣饰,虽然低调素净,却也看得出贵气。沅氏不由得眼眸闪烁,含笑问道:“侄媳妇果然是个能干的!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人又生得美貌,做事又干脆利落,怨不得你婆母把这府里的事务都交给你来做!”
柳月并不知晓她对自己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敷衍着:“婆母看重,是我的福气。”
“嗐,”沅氏立刻抓住这句话的漏洞之处,惊讶地叫起来,“侄媳妇你还真当你婆母把管家权交给你,是倚重你,看重你呢?”
柳月虽然自己心里知道并非如此,但看沅氏神神秘秘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了然几分她的目的,眨了眨眼眸,故作无辜。
“婶母的意思是……”
“这还用说吗?”沅氏不屑道,“我跟柏氏做了大半辈子的妯娌,她什么手段,我还能不知道?二公子并非她亲生的,而且柏氏还跟他的生母……”
沅氏话到此处,敏锐地止住了这个话头,没有往下说。
柏氏跟谢蘅的生母秦夫人,似乎有什么极大的矛盾,以至于到如今,谢蘅都对柏氏十分厌恶。
“跟蘅郎的生母怎么了?”柳月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沅氏岔开话题:“自然是关系不好了!反正啊,你听我说,柏氏那个人,心眼子极多又阴险,不可能把你当自己人看待的!”
柳月心中只觉得好笑,她知道柏氏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沅氏这种一上来就急着抖出别人坏话,还一脸“我为你好”的人,她更要防着。
柳月表面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婶母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可不是么!”沅氏见她上钩,果然激动起来,“你可别相信她的话,钻进她设好的圈套里去了。等她嫡亲的儿媳苏南玉成长起来,哪还有你的事儿啊!而且日后,这偌大的定阳侯府,必定是要给她的嫡长子谢锦的,你到时候筹谋半世,却给旁人做了嫁衣,岂不可惜?!”
柳月顺着她的话,眉眼间显露出几分怒色忧愁:“婶母说得没错,可是……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