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别来无恙。”
戚夫人淡淡的一句让窗边的陈平陡然转过身来,眼底闪过一抹惊愕,月光照在戚夫人从容而柔和的面上,陈平眉峰微凝:
“戚夫人?”
“正是!”戚夫人微微一笑,正要上前,却刚好瞧见了烛台旁边的火折子,戚夫人停下脚步,取过火折子准备将蜡烛点亮。
“别点。”陈平突如其来的一句制止让戚夫人心中一滞,忍不住抬眸看向陈平。
陈平却是蓦地转过脸去:“我不喜光。”
戚夫人眸光微动,没有多言,于是放下手里的火折子。今晚的陈平似乎与平日里的不太一样。
一时无语,陈平静立窗边不说话,月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拉长,融入夜色。
戚夫人看一眼陈平,自己出宫的时间有限,没有办法与陈平僵持。于是稍作思虑后,戚夫人温和地开口道:
“本宫此番贸然前来,是想向陈大人解释皇陵一事。”
陈平闻言似有动容,固执的下颚微微抬起,他等了这么久,她终于愿意回应自己了,于是侧转了身子,陈平眉梢轻挑:
“戚夫人深夜出宫,不怕皇上问罪?”
戚夫人淡淡一笑:“本宫既然出来了,便是做好了万全之策,陈大人无需担心。”说着戚夫人看向陈平:
“陈大人可愿听本宫一言?”
陈平收回目光,答得漫不经心:“陈平洗耳恭听。”
看一眼陈平慵懒的模样,戚夫人眸光微动,于是语带双关道:“陈大人如此的洗耳恭听,本宫倒是头一回见?”
陈平一滞,目光扫过戚夫人意有所指的双眸,于是站直了身子,对着戚夫人躬身一拜,语带挑衅道:“如此,夫人可满意了?”
“尚可。”戚夫人不觉一笑:“陈大人有礼了。”
戚夫人亦假亦真地回礼让陈平顿觉无语,眼底的冰冷稍稍暖了几分,于是看向戚夫人淡淡道:
“当日子腾从皇陵带走的人是谁?”
“虞美人。”
戚夫人的坦然如同雷霆一击,彻底粉碎了陈平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陈平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讽:
“看来夫人从不曾信任陈平?”
对于陈平的质问,戚夫人未作回应,只是看向陈平:“本宫若是事先与陈大人商议,陈大人可会同意本宫皇陵劫人?”
“不会!”陈平答得斩钉截铁,随即目光一滞,转而愤愤地看向戚夫人:
“所以戚夫人便先斩后奏?”
“不是先斩后奏。”戚夫人柔和了眸光:“是信任。”
“信任?”陈平闻言轻嗤一声,语带嘲讽道:“夫人的信任便是让陈平被迫担责,事发后由陈平背锅吗?”
“本宫担着。”戚夫人微微一笑:“药是本宫下的,人亦是本宫劫的,以陈大人的智慧,本宫从不怀疑陈大人能独善其身。”
陈平闻言一窒,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信任,相信自己能撇清责任?
陈平差点被气笑。
戚夫人则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陈平:“否则,本宫会怀疑是自己错看了陈大人。”
陈平听得顿时怒视戚夫人,这个女人,简直比自己还过分。
见陈平心有怒气,戚夫人于是缓步上前:“本宫亦有本宫的顾虑,虞美人不能留在宫里,虞子期在等他。”
“夫人倒是做得一手好媒。”陈平轻哼一声:“就是不知皇上知晓了会作何感想。”
“只要陈大人不说,皇上便不知道。”戚夫人对着陈平展颜一笑:“所以本宫存了把柄在陈大人手上,陈大人可心安了?”
陈平目光一震,百口莫辩。
“虞子期本宫要用,所以虞美人必须出宫,这是本宫对虞子期的承诺,亦是本宫对将来的考量。”戚夫人说着看向陈平:“陈大人可愿帮本宫?”
“帮不了。”陈平直接扔出一句。
戚夫人眸光微动,眼底的温和散去,于是看向陈平淡漠了语气:“陈大人此话当真?”
陈平一窒,散落的月华衬得戚夫人的眸子愈加清冷,这一招反客为主可谓被戚夫人用得淋漓尽致。
陈平看着戚夫人不语,眼中却是百转千回,良久,陈平收敛了心底的傲气,面上却仍有不甘道:
“戚夫人愿意出价多少?”
戚夫人眸色一松,于是重新温和了语气:“陈大人要多少?”
“还未想好。”陈平置气地看向戚夫人。
戚夫人却是一笑,抬眸间月华被卷入眼底:“待陈大人想好了,本宫随时兑付。”
陈平眉梢轻挑,随即美目流转,唇角上扬:“善。”
戚夫人侧身避开陈平直视的目光,抬眸看向窗外,夜风清凉,树下流萤飞舞,灵动了整个夏夜,
“哈哈,抓住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破了这份寂静,肖鹤挥着网兜从天而降,不偏不倚,一网罩尽所有流萤,满载而归。
“干得漂亮!”
子腾的声音随即传来。
戚夫人目光一窒,于是回转了身子,准备向陈平告辞。
“世人皆说陈平盗嫂受金,夫人如何看待?”
陈平幽幽的一句问得戚夫人猝不及防,轻抬的脚步被重新放下,戚夫人困惑地看向陈平。
见戚夫人如此,陈平却是一笑,然后对着戚夫人略一躬身:
“是陈平僭越了。”
戚夫人收起眼底的惊诧,于是噙一抹笑意试探道:“所以陈大人今夜心情低落是因为此事?”
陈平没有回答,良久:“夫人来得不巧,正赶上乞巧节。”
“乞巧节?”
陈平将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树影婆娑,像极了那个夜晚,混乱、肮脏!
看出了陈平眼底的纠结,戚夫人本打算转移话题,不曾想陈平却淡淡地开口道:
“陈平自幼家境贫寒,父母早逝,陈平是被哥哥带大的。”
戚夫人微微一愣,历史记载亦是如此,陈平有一兄长叫陈伯,对陈平很是照顾。
“哥哥为了支持陈平外出游学,承担了家中所有的农活。”陈平的目光散去铅华,难得地清澈起来。
“长兄如父,陈大人的兄长很好。”戚夫人开口道。
陈平微微点头:“可是好景不长,哥哥后来娶了嫂子,嫂子心术不正,几番诉情于陈平未果之下,便以陈平不参与家中劳作为名多番与哥哥发生争执。”陈平略有停顿:
“陈平本想一走了之,奈何身无分文,迫于无奈只得暂时寄人篱下。”
说到此,陈平眼底的平静被打破,似在回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戚夫人安静地倾听,历史对陈平兄嫂的这一段交代很模糊,褒贬不一,如今听陈平道来,似是别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