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义瞪大灯笼眼,急切的问:“哪个小学的校长?叫什么?”
“他叫戚本楷,是我舅舅,翠屏山小学校长。”
肖秉义愣了一会,若无其事的说。
“陆同志,我知道了。我可以帮你打听。你要想破案,必须设法找到邵长景。”
陆萍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很失望,招呼不打的悻悻离去。
肖秉义陷入深思。脑海里反复出现推导无数次的大火场面。
汽油做介质的大火威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熊熊大火,火舌恣肆。只要被它舔一下,不死即伤。
空气被大火耗尽,重者当场窒息死亡。即使湿毛巾捂着嘴,暴露面也会被空气灼伤。
陆萍躲放了水的浴缸,存活,是有可能的。但趴浴缸外,存活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即使存活,背部等暴露面应该有严重烧伤。
而自称趴浴缸边的戚本楷,却没有灼伤。理由嘛,牵强附会。
他还有一个问题没答案,自己勘察现场,走访周边邻居时,都说火中逃生,可能性不大。
他也认可这种说法。如果趴浴缸边不能存活,那戚本楷究竟是咋存活的呢?
联想到自己耿耿于怀的教室那一枪,戚本楷也在场。由此,他的破案视线,不得不聚焦戚本楷。
他越想越着急,恨不能立刻去解开这个谜。娘的个头,朱局长为何还不放人呢?
……
朱大明考虑自首行动要抓紧开展,晚上开会,对肖秉义解除了隔离。
会上,朱大明表扬肖秉义情报工作有声有色。
动员特务自首工作要跟上,尤其是暗中自首工作要抓紧。最后问肖秉义有何打算。
肖秉义建议:多贴布告,每个商店门口都贴一张。再喊高音喇叭。
朱大明点头:“俺带回一台先进设备,是刘局亲自批的。”
“只要有人对着铁盒子念一遍,它能重复多次。这项工作,还是由肖秉义同志负责。”
肖秉义愉快的接受:“没问题,请柳蕙同志先念一遍,然后放出去。”
“击溃特务心理防线,一切会顺理成章,不会旁逸斜出。”
“肖秉义同志,你对这次隔离审查,没意见吧?”朱大明仍有担心的问。
“没有,我千张嘴,不及组织一张嘴。我高兴得很哦。”
朱大明看着他,很信任的说:“你能这样认识,俺很欣慰。”
“你是否再将精力,集中到抓特务暗中自首工作上来?”
樊正插话,他来军管会已有些日子了,无所事事。能否将敌特暗中自首工作交给他?
朱大明未安排他工作,知道他下基层纯为镀金,迟早要走。对他毛遂自荐,不以为然。
“樊副主任,特务自首工作不宜分开。这样吧,你给俺们管后勤,抓好食堂伙食。”
肖秉义心有顾忌,工作一开展,保密工作做不好,人家就送命。建议,还是让樊正管。
不料,朱大明两眼如炬,盯着他。他心里咯噔一下,低下头闭嘴。
第二天,他找到柳蕙,要求她对铁盒子赶紧念一遍布告。
柳蕙问:“肖秉义同志,你认为采用这种办法,特务就能主动自首了吗?”
肖秉义摇头:“干坏事之人都有侥幸心理,总以为别人不晓得;能主动自首的,顶多是小鱼小虾。”
“既然你这么认为,为何还这么热衷于这样做呢?”柳蕙问。
肖秉义整理一下分头:“这好比唱戏一样,戏开演,必须要先敲锣鼓。体育活动叫热身。”
“先拉一网小喽啰,造成特务紧张心理。我也有几句话进喇叭,你给操作一下。”
柳蕙有些迟疑:“我念布告,上有政府印章,是规定政策。你若讲话不符合政策,不允许。”
“嗨呀,我俩是难兄难妹。这点小事,都不能配合一下吗?讲一遍看看,不行再删嘛。”
“行,你准备好,我喊开始,你就说。”柳蕙做好开机准备。
肖秉义抹抹分头,整整衣领,牵牵下摆,上下左右,打量一番。
柳蕙看他奇怪动作,揶揄道:“你什么意思?准备登台表演啊?快一点,开始。”
肖秉义咳嗽一声,提高音量:“我跟你讲,政府布告已讲清楚,你不要光看不动。”
“你那些事,我们都有掌握。没揭穿你,是想挽救你。过了这一村,没那个店了。”
“时间一到,坐牢、枪毙!连带你家人都没好日子过。你要想清楚啊!”
说罢,他要柳蕙重放一遍听听。
柳蕙皱着眉头,摇头:“不行,你不能这样说。我要放了,也会犯错误。”
“你最后一句,违反我党一贯政策。什么叫枪毙?还株连家人?删掉最后一句,重讲。”
其实,她早就担心他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根本没开机。
肖秉义只好重讲一遍,又听了一遍,叹口气,点头。
最后要求跟柳蕙一起,去街东桥茶馆门口,放一个时辰。
“为啥要去茶馆门口?”柳蕙不解问。
“茶馆人多,茶客都是三教九流,效果要好一些。”肖秉义答道。
柳蕙调好音量,肖秉义倚东桥栏杆,发现对面剃头店,也有不少人,自鸣得意。
小兄弟擦身而过,塞一纸条。他漫不经心的瞥一眼纸条:
肖哥,茶馆玉成嫂丈夫多次看布告,神色不安,可能有问题。
他将纸条塞嘴里嚼着,嚼的津津有味,就像嚼口香糖。
张玉成又来看布告,听到最后几句,神色确实不正常。估摸他心中有鬼,便走了过去。
张玉成见他过来,忙回茶馆。看他追过来,忙上楼,进包间。
肖秉义看他如此慌张,更加笃定他有问题。但他估计,只是赌博问题,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谁呀?”张玉成听到敲门声,喝问。
“我姓肖,你知道的。”肖秉义门外答道。
“你姓肖,就了不起了?我没工夫理你,走吧。”张玉成恼道。
“那行,我对你有足够的耐心,我等。玉成嫂,上茶。”
肖秉义不急不恼,找茶桌坐下,等着上茶。
玉成嫂正忙乎,喊丈夫:“玉成,楼上有客人,帮我照应一下。”
张玉成轻轻开门,见肖秉义翘着二郎腿正看过来,忙又关上门。
“玉成嫂,茶怎么还没上来呢?”肖秉义故意大声嚷嚷。
“老张,你死哪儿去了?没看老娘忙吗?快招呼客人。”玉成嫂恼火道。
肖秉义估计张玉成,不出来不行了。悄悄逼近门,见门开一条缝,推门进去,带笑不真,呵斥道。
“你没听到吗?生意还做不做了?我看你不想好了。”
张玉成胆颤心惊,以为横山劫杀行动暴露,肖秉义上门抓他,身子开始哆嗦。
“我,我啥也没干,你不要冤枉好人。”
“你没干,怕什么?我来喝茶,顺便跟你谈谈。”肖秉义并不知他有啥问题。
只想茶馆人来人往,各色人等聚集于此,也许他听到了什么。
亦或发现了什么,准备谈话中找破绽。
张玉成哆嗦着泡好茶,转身欲走。眼角扫见肖秉义手朝腰后摸去。
它举起双手,扑咚一跪,低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