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良久,李令皎硬生生在人家小姑娘屁股上,扎出好几个血窟窿,才终于成功地将药给推了进去。
没办法,她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手抖。
做皮试那个针又细,推入得又浅,还算是容易一些。
这肌肉注射,实在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要垂直迅速地将针头刺入肌肤内,然后还要抽吸观察有没有回血。
尝试了许多遍,才终于有了一次的成功。
等将针头拔出的时候,李令皎才注意到,眼前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女孩,脸上已经满是疼出来的眼泪了。
她用止血棉团压着对方的针口,一阵心虚尴尬。
刚刚没有听到女孩出声,她还以为没那么疼呢……
“疼的厉害,怎么不说?”
女孩声音轻轻细细的,一副怕人的模样,“仙姑说,有点疼,忍一忍就好……我忍着了。”
“真乖。”
李令皎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终于摸出一颗之前吃剩的奶糖来,拨开了外头的塑料纸,朝着女孩递过去。
“这个给你吃,是甜的。”她笑着说。
女孩犹豫着不敢接过。
李令皎又朝着她跟前递了递,语气温和:“别怕,给你的,就拿着吧。若是你阿耶问起来,就说,是我给的。”
“他不是我阿耶!”女孩蓦然出声,喊道。
李令皎一愣,“他不是?那他是谁?”
……
帐篷里,一伙人等得心焦。
仙姑带着那个女孩进到帘子后面多时,始终不见他们出来。
“你、你闺女,不会出什么事吧……你不担心么?”终于,有人忍不住朝着那个汉子问出了声。
旁边有人小声的嘀咕:“又不是亲闺女,有什么好担心的?”
“什么?”那人愕然。
旁边人冷哼一声,说道:“那小娘子阿耶阿娘早就死子在路上了,哪儿来的阿耶?”
“那为何……”
汉子白了旁边人一眼,显然是不高兴被拆穿。
“若是不这么说,又怎么能打动得了仙姑,让她留下我们?”汉子说道。
大家一时黯然下来。
他们差点儿就被赶走了。
倒也多亏了那个汉子脑筋转得快。
他来这个营地的时间不长,听别人提起过好几次仙姑的脾性。仙姑喜欢孩子,心疼孤儿,兴许是自身也为女仙的缘故,对待同为女士的凡人也格外优待些。
基于以上种种,他才一把将那女孩推出去,编造了一个了娘病死了的故事,希望可以获得仙姑的怜悯,将他们给留下来。
但是,即便是没有被赶走,运气又能好到哪儿去呢?不还是得了这种的治不好的病?
也不知道那女孩用了药之后,还能不能活下来……
……
晚间时分,女孩陷入了高热,病情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李令皎觉也不睡了,开始尝试急救。
然而急救哪里是那样容易的?
鼠疫这玩意儿就算是放在现代,也能让医生头疼,更别提这是古代,她自己都是一个半吊子,给人治病拿的还是兽药。
她折腾了一个晚上,女孩最终还是哇哇吐血,一副快死了的样。
“仙姑,咳咳咳……仙姑,我、我是要死了吗?”
女孩握着李令皎的手,浑身上下烧得滚烫,肩膀却在反常地打着寒战。
她每说一句话都无比的艰难,伴随着从肺里发出的摩擦声,听上去极为诡异。
李令皎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安慰:“没有,不会的,你能活下去的。”
“仙姑……是、是我没有福气……”女孩吸了吸鼻子,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她其实怕死怕极了,但偏偏此刻还在安慰李令皎,“仙姑的药,是仙药……我用了之后,就觉得好多了……是我自己,我自己的命不好……才会这样的……”
“你再坚持一会儿,别说这种话。”李令皎道。
女孩摇头,她瘦削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可是仙姑,这病真的好痛啊,全身都痛……胸口痛的喘不过气了。咳咳咳,仙姑,我阿耶和阿娘都死了……我死掉的话,就能见到他们了。”
她又说:“仙姑,我死之后……能不能去你的坐下做童子呀?我阿娘说了,给神仙做童子,是最快活的,想吃什么都有的吃。”
终于,天色微明的时候,女孩的身体还是彻底地冷了下去。
她没能抗过去。
李令皎看着女孩的尸体,久久沉默不语。
终于,阿桃试探地叫出声:“仙姑……您,还好吧?”
李令皎抬起头来看向她,“没事。”
她站起身,声音听上去极为的平静淡然:“今日继续试药。”
病了的人不止一个,若是能早一点试出来正确的剂量,就能早一点救活更多的人。
还没等李令皎有所动作,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居然是牛沛有事求见。
李令皎走出帐篷去,她熬了一夜,眼下都是黑青的,却还是打起精神来问话,“什么事?”
巡逻队挡在她和牛沛之间,隔开了他们的直接接触。
牛沛汇报时,声音不得不大声些,才好让李令皎听见:“仙姑,昨晚有人想要离开这儿,已经被扣留下来了。”
也幸好他晚上的时候有所提防,让人将进出的关卡处看紧了,才抓住了这些想要趁乱逃跑的。
“哦?”李令皎诧异。
之前这些人还赶也赶不走呢,现在居然想跑。
牛沛问:“可要让他们带过来?”
“不必了。”李令皎说,“告诉那些人,留在这儿,得了病或许还能有药治,离开了这儿,外头是什么光景,可就说不准了。”
牛沛低头应下:“是。”
解决掉这桩烦心事,李令皎重新回到帐篷里。
她刚一进去,忽然就有一个身影闯入眼帘,“扑通”一下,在她的面前跪下了。
“你是……?”
李令皎愕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她对她有印象,是最初进入这个帐篷的时候,仅有的三个戴了口罩的人之一。
只听女孩开口,声音因为咳嗽得太久已经嘶哑,但是说话时的腔调却意外的娓娓动听,有种唱歌般的韵律。
“贱妾有一事想要禀告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