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玲珑嫁给宋奇文的理由的确不单纯。
就像是她娘说的那样,自己一个丫鬟,一旦拒绝少爷的求爱,后果如何实在是无法预料。
哪怕老爷跟夫人大度,不与她计较,玲珑也少不得要遭受其他人的白眼。
离了宋家,玲珑实在无处可去。
再者说了,少爷的相貌跟身材着实不差,玲珑便也就稀里糊涂,半推半就的嫁给对方了。
之后宋家败落,低处时,不论是公婆也好,还是丈夫也好,消沉是消沉了些,但并未有谁性情大变过,更不曾互相指责。
就冲这个,玲珑原本还有些飘忽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可以自由选择一次固然是好,但已经得到的东西更加不能失去。
“从前在扬州的时候有个船老大想要招我夫君为婿,我夫君落魄至此到底也没松口。”
“爹娘,女儿心意已决,不曾后悔。”
注意到女儿眼中的坚定,魏夫人忍不住蹙了蹙眉。
旁边的魏将军冷不丁道:“为父可是听说这几年,外头的人可没少给你那夫君送女人。”
她爹没必要拿这种事同她玩笑,玲珑毕竟今天头一天到金陵,还没回府,自然不知道自家府上是个什么情况。
玲珑想也不想,立马改口:“既如此,那女儿还是再考虑考虑。”
魏夫人紧皱的眉头忽然就松开了。
这孩子似乎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傻。
这又是给自家小姐报仇,又是死活不肯改嫁的,还以为是被那宋家给驯化了呢。
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总算是放下心来。
“说起来,那个船老大又是怎么回事?”魏夫人很快抓住了重点。
得知船老大曾言明要宋奇文出妻,丝毫不顾自己女儿的死活,魏将军不由得冷哼一声:“那人算是个什么东西?”
仗着与匪寇有几分关系,便在扬州横行霸道,却不知若是朝廷有心要管,不需半月便能将其剿灭了。
只是匪寇就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很快就会冒出一茬,这才是匪寇让人头疼的地方。
“正好最近那帮子水寇有些不消停,等你兄长带兵归来,叫他顺便出手整治一番便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上千水寇便跟着遭了殃。
玲珑从前从不知,这样大的一件事,其实也只是手握大权之人随口一句话的事。
镇南将军尚且如此,镇国公,乃至于皇帝又该如何?
并不知道女儿心中所想,魏夫人见此刻天色也不早了,两个小的也已经睡下了,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经过女儿身边时,魏将军到底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一如当年那般。
只是当年的小萝卜头如今已经长大,但总归人找回来了就好。
玲珑来不及感伤,魏将军说到做到,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
四五十号人,全是军营当中以一当十甚至是二十的好手。
魏将军并非是不想派更多的人前去,只是毕竟是打着探望亲戚的名义,若是人数再多些,便就有些说不清了。
再怎么样,那也是朝廷承认的县丞。
不过这几十号人也足够用了,攻陷一个没见过血的小小苏府还不是轻而易举?
玲珑临行时,犹觉不够,干脆也给自己准备了一柄剑。
她的那些石头到底也不是白举的,将近十斤重的剑握在她手中,不说是如指臂使了,却也能挥的虎虎生风。
一旁的魏将军见了,当即表示:“不愧是我女儿。”
而拼命拦着两个小的不许他们上前的宋奇文额头上则是忍不住落下了冷汗。
话说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就自己妻子如今的表情,宋奇文就算是看到她一剑把那姓苏的捅死了也不觉得奇怪。
“放心吧,我有分寸。”坐在马车上,玲珑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宝贝似的抚摸着手里的剑。
“我爹说了,姓苏的是朝廷命官,不能真的把人捅死了,不过捅两剑出出气还是没问题的。”
宋奇文看着自己妻子眼中满满的遗憾,更不放心了好吗!
同样坐在马车里的宋老爷跟陆氏却是沉默不语。
他们等这天已经等的太久了,没想到居然是儿媳替女儿出了这个头。
想想他们这两个做父母的,还真是无能啊……
不过能将女儿与外孙女的尸骨找回来,总归是件好事。
至于芸儿跟弘儿,则被玲珑干脆留在了将军府,正好她娘稀罕的厉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叫她娘再稀罕稀罕。
另一边,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外祖外婆舅舅舅母,并且一行四人已经在路上了。
庄子内,鲁三娘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自家小姐最近的喜好,作为资深狗腿子,她才不管主人喜欢的东西究竟合不合礼数,她只知道主人喜欢,自己想办法替主人弄来便是。
也就两天的功夫,鲁三娘联合丈夫跟儿子寻来了十好几本避火图。
在拿给自家小姐欣赏之前,鲁三娘自然要先上手检验一番。
只是没翻两页,鲁三娘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画的这么丑,你们也好意思拿来污小姐的眼?”
廖庄头跟廖武探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啊。
“这不挺好的么?”大开大合的,多有感觉啊。
“你们这眼光,啧啧,真低俗!”鲁三娘一人啐了一口,接着拿出自己准备的。
“看看我这个,这才叫美!”
看着图中面容清秀的男男女女,还有无比含蓄的动作,更甚至动作间还有纱帘遮盖,朦朦胧胧根本看不真切,廖庄头跟廖武异口同声:“跟逗乐似的,这能学到什么?”
“女子要的就是含蓄,还有故事也不能少……算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
鲁三娘摇头,最终只拿了自己寻来的几本。
由于已经是大丫鬟的芽春是个正经人,若是这些东西叫她瞧见了,少不得要被她骂。
于是鲁三娘只悄摸摸的将东西往苏菱枕头下面一塞,之后若无其事般就离开了。
这两年间,鲁三娘偶尔也会来小姐房中洒扫,故而芽春并未怀疑。
苏菱从外头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用完晚膳洗过澡,苏菱回到房间,刚准备睡下,就感觉到自己的枕头似乎是被人动过。
再加上床头挂着的她娘的画像,画像里的她娘此时也在指着枕头的方向,苏菱后知后觉的把枕头拿开。
底下居然压着几本书,书上还画着人像,苏菱伸手就要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