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带给文竹的除了满满的情绪价值,还有工作。
“你跟拍怎么收费?”当天晚上李瑶问文竹。
文竹回答道:“今天是我第二次拍,上次是500,今天是300。不过钱多钱少无所谓,初期阶段我想多拍一些积累积累经验。”
让文竹意外的是,当天晚些时候李瑶便给文竹打来电话,“你明天跟我去滦河拍照吧。”
“啊?”文竹有些惊讶。
“我跟新娘说好了,你是免费劳力,她管顿饭就行。”李瑶如是回应文竹的诧异。
话虽如此,但新娘在收到文竹的返图后,默默发了200元的红包作为答谢。文竹从200元里分出一半给李瑶发了红包,另一半请叶如喝了奶茶吃了串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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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有种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失落感。”叶如咬着竹签上的藕片,故作哀怨道。
文竹一脸疑惑。
“我俩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这是我四天来跟你吃的头一顿饭。”
“四天了?”文竹更疑惑了。
“大前天你在跟拍,前天你一大早就去了滦河,昨天你睡了半天在网吧待了半天,然后是今天这顿。”叶如掰着手指头细细算给文竹听。
文竹笑了笑,“那说起来是冷落你好久了。”
“可不是嘛!”叶如做作地“哼”一声。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齐声的笑声后是齐声的咳嗽,这串串里的辣油忒呛人。
咳嗽渐渐平复后,文竹平静道:“林屿后来找过你吗?”
叶如愣了一瞬,想起当时截图发过去后,文竹后来回了三个字——不理他。
“你不是让我不理他吗?”叶如搞不懂文竹为何突然提起,道,“我那天就送他进黑名单了。”
文竹在面前的盘中拿了一串藕片,将藕片贴着盘子边缘,让红油顺着盘子一点点往下流。
“你吃不吃?不吃我帮你吃啦。就这一串藕片了。”叶如见文竹迟迟不将藕片放进嘴里,有些急了。
待红油流尽了,叶如听见文竹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吃吧。”文竹把藕片伸到叶如嘴边,叶如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文竹继续说:“我决定见他一面。”
叶如咀嚼的动作停了片刻,道,“你决定好好跟他谈一谈?”
“谈话是其次,我需要电脑。”文竹道,“网吧实在不方便,后面拍摄任务越来越重,总归需要一台电脑的。买新的不如要回原来的。”
“这还差不多,我也这么觉得。”叶如继续嚼起了藕片,道,“不过可以顺便说说清楚。我还真想听听他怎么狡辩。你们什么时候见面?我陪你去。”
“还没联系。”文竹道,“不过你不用陪我了,我自己可以。”
“行吧,估计我在你们也不能放开讲。”叶如道,随后换了个话题,“我跟你讲件事吧。”
“嗯,你说。”文竹道。
“我们班主任老婆查出来肺肿瘤。”
“严重吗?”
“严重,恶性的。”叶如语气怅惘,“发展很迅速,刚开始查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安慰班主任肯定是良性的,这周化验结果出来说是恶性的。这一个礼拜我们班主任每天都往医院跑。我们班主任老婆我见过两次,很和蔼的一个大姐,说话轻声细语的,没想到要受这个苦。”
虽素未谋面,但在叶如的讲述里,文竹牵挂起了那个陌生人:“治愈几率高吗?”
“其实就是癌呀。癌的治愈几率……”叶如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文竹了然,道:“但总要试一试吧。没有人甘愿轻易放弃生的希望。”
“是的,这两天县医院通知转院到省城医院。”
“这种治疗其实受苦的还是病人。说起来,命运有时候真的是不讲道理。”文竹说到最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见氛围有些沉重,叶如换了话题,“估计我们班主任要请长假了。7班大概率要换班主任了。”
文竹看了看叶如,道:“不会换你吧。”
“不会的……吧。”叶如有些拿不定校领导的意见,但觉得不是自己的理由挺足的,“我资历太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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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转眼文竹回安城已经满一个月了。
恰逢国庆、中秋双节同庆,安中给师生放了8天假,但高三年级的假期缩水到5天。
“那我走啦?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叶如出门前再次询问文竹。
这个假期,她和父母约好了自驾游山玩水,她有意带上文竹一起,但被文竹回绝了。
“不了,我就在安城守株待兔。虽然目前没有活,但保不齐有让我捡漏的工作。”文竹的说辞和之前一样。
而且叶如行程里的一些地方她已经去过了。
“那行,你记得好好吃饭。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文竹说好。
叶如离开后,屋子里静悄悄的。文竹坐在沙发上看着四方的客厅,傍晚的光线从窗外一寸寸挤进室内。窗边还算明亮,而越接近文竹的身边越是昏暗。
“啪!”
文竹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灯,纤细的灯光带来满室亮堂。客厅被光线填满时,文竹的心也跟着充盈起来。
手机响起,没被保存的号码,但有些眼熟。
“您好?”文竹接起。
“姐姐。”一个轻柔又年轻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文竹怔了怔。
“我是阮以安。”电话那头的解释让文竹想起了号码的主人——她妈——阮心悠。
她的第一念头是疑惑阮以安怎么会和阮心悠在一起,但想到两人的关系,文竹打消了提问的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挂掉电话,但打电话的人是阮以安不是阮心悠,她不忍心。
“阮以安啊,好久不见了。”文竹道,语气中有种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柔,“你怎么用妈……你姑妈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听姑妈说你回安城了。”阮以安说。
文竹听到电话另一头似乎有人在旁边催着什么,随后阮以安道:“明天中秋节了,我在姑妈家过节。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不了……”
文竹拒绝的话刚开了头,阮以安立即打断道:“我们好久没见了。”
文竹听出了恳求的意味,但她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我明天有工作,真的没有空。”她想了想,“等我空下来,我去看你。”
文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阮以安本可以回拨,但他没有。在他看来,文竹连自己的情况都未多问几句,她最后那句话纯粹是空头支票,当不得真。
“怎么样?她答应了吗?”阮心悠凑过来问道。
阮以安摇了摇头,把手机还给了阮心悠。
“本想着你们从小感情好,她肯听你的。哎……”阮心悠叹气道,“她还是记恨我。”
“妈,你算了吧。她不来就不来吧,来了也尴尬。”容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听见自己妈妈的唉声叹气,忍不住插话道。
“尴尬什么?我是她亲妈。”阮心悠道。
“但你早就抛下她改嫁了。”容不屑道,“不这样也没有我……”说到最后,宋镕抬眼看了眼阳台上的阮以安。
“不管怎么说,她是你姐姐,你们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更何况她爸爸、奶奶都不在了,就我们几个亲人了。”阮心悠继续道。
“她奶奶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容有些惊讶,在她印象中,妈妈的前夫很早就去世了,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一直和奶奶相依为命来着。
“文家奶奶是今年6月份去世的。”刚才一直沉默的阮以安说。
宋镕追问道:“怎么去世的?”
“听我妈说是摔了一跤。梅雨季节天总不好,地面湿滑。”阮以安答。
“摔一跤人就没了?”宋镕问。家里人以前聊起那个文家奶奶总是离不了强悍、硬朗之类的词,这样摔一跤就驾鹤西去实在有点和她对文家奶奶的印象不匹配。
“估计是摔得不巧吧。她平时身子挺硬朗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都是命。”阮心悠慢慢道,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
宋镕看了看自己妈,又看了看阳台的表弟,“我们明天在哪吃饭?外公外婆来吧?听你们这么一说心里怪不舒服的,想看看他们。”
阮心悠指了指门口的几个礼盒,“他们中午不来。明天晚饭我们去安河吃。去看看他们。”
宋镕从茶几的食盒里拿了块巧克力,掰成两半,一半给了阮心悠,一半放进了自己嘴巴。
然后起身道:“我约了同学去街上逛逛,先走啦,拜拜。”
话音落下,她已经去玄关换鞋。
“风风火火的。”阮心悠啐道,“带安安一起去玩玩呀。”
“带他干嘛?我跟我同学逛街。他自己没同学吗?”宋镕径直出了门,防盗门合上时的巨响震得屋内的两个人脑袋懵懵的。
阮心悠笑了笑,把手上的半块巧克力给了阮以安。“你别怪你姐,她就这么个性格。刀子嘴豆腐心。”
阮以安接过巧克力,道:“姑妈,你把文竹姐号码给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