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繁华超乎白杨想象,继续往前,卖什么杂乱玩意都有了。
路边有茶摊,面馆,肉铺……摊位上人影稀疏,倒是店外面,一群人眼巴巴的望梅止渴。
偶尔有客人吃不完的饭菜,店家也会倒进桶里,放在外面,半个时辰后再拎回来。
那桶,比洗过的还干净。
当然,那群人也是有东西要卖,推车上摆着各种物品,覆盖面下至刚出生的孩子,上到百岁老人。
吃喝用度无一不有,哪怕棺材都有拉出来卖的。
很新鲜,木屑的味道都没散。
白杨表情冷漠,不是盗墓贼,就是家里确实缺粮,人的体面又不能填饱肚子。
有些卖货郎就专从贫穷人家收东西,价钱给的极低。
哪怕如此,卖货郎也只能赚个温饱。
他微微摇头,心中叹息,世道艰难…
除了推车,更多的是草席,摆的东西比推车上要精致一些。
看的出来,推车都是外面来的,草席是本地的人家,卖的东西倒是没什么两样,都是些破旧家具。
白杨遥遥望去,“咦”了一声,在一处草席前停下,这倒是不一样了。
古书、茶具、红木桌椅……
一眼就能分辨,这人家里曾经是阔过的。
“客人,相中什么了?价钱好商量。”抱着孩子的妇人拿着破布擦着茶杯,倒扣在草席上,看见来客,立马出声道。
白杨瞄了一眼妇人,年纪不大,胸怀宽广,皮肤白嫩,不像是该出现在黑市的人。
非礼勿视。他低下头,看着那一堆古书,指了指。
书籍保养的很好,连线都是刚穿的,书页泛黄发旧,似乎被翻阅过无数次,但连一个小小的褶皱都没有。
“这些都是夫君的书,他爱不释手,若不是犯了事,我们一家人没了活计,我也不敢拿出来卖。”妇人抹着泪开口。
她倒不是故意想搏同情,只是一想到她那打枣的八尺夫君,就忍不住黯然泪下。
那么傲气一人,犯了事,跑了。
这下可好,留下他们娘俩没个交代。
白杨捡起一本,随便翻了两页,是《春秋》,家里奇怪的书多,这种正经书反而没有。
当即,他动了心思,把那条腊肉留下,换了草席上的古书。
按理说,他给的价钱高了。不过他不在乎,光血兽的肉,他家都吃不完,何况这些腊肉。
平时斤斤计较,是不想被人坑了。
这妇人给他的感觉却不一样,冥冥之中,他预料两人一定会再次见面。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见到她夫君一面,而且妇人怀里的孩子也不一样,有一种丹枫那孩子曾给过他的感觉。
这就是武者的直觉。
背着一麻袋的书,白杨往前走,三两步,就看见一座青楼。
楼前老鸨画着浓妆,在招揽客人,还别说,这小楼里雅的,俗的都有。
靡靡之声更是不断。
偶尔还有屠户带着一扇肉,大笑着走进楼。
白杨脚步一停,现在也可以用猪肉支付嫖资了吗?这倒是新鲜。
进楼,上了二楼,要了个窗台的位置。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妹妹是怎么想的,两个女孩,约在这种地方见面。
真是欠揍了!
他不往前走,还有一个原因。前面的街道两旁站着骨瘦嶙峋的男女老少,身上衣服,头发上扎着或是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
这便是卖身的了,杂草的意思是贱卖。
白杨想起不好的事,目光慢慢变冷。
一旁的侍女,端着茶水,瑟瑟发抖。这男人,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她颤颤巍巍的开口,说着楼里的服务,雅的听曲,俗的上床,各有各的价格。
货币和其他地方也不同,用的是黑市自己的黑币。
“黑币?黑市都认吗?”白杨不解的问。
“认得。黑市背后是五湖四海,无论客人你想要什么,只要出得起价钱,我们什么都卖。
对了,我们这里还卖情报,越远越准越贵,就连余州城,我们也有专门的渠道。”
侍女拍着胸脯保证,让人很难怀疑她的真诚。
黑币?
五湖四海,孤鹰门,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白杨稍作思考,就觉得里面的水太深,黑的见不到底。
“客人?您有什么需要吗?”侍女微微一笑,刚才的紧张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杨身上只剩下碎银和银票。
平常出门一条腊肉就够用了,今天也是照常。
他有些好奇,碎银和银票,这青楼敢收吗?
敢。
那侍女看到银子,眼睛都直了。连忙问他需要什么,无论是天南海北的消息,还是红杏楼的当家头牌,只要他给的钱够,什么都行。
这时候白杨才明白,合着这楼也被红杏楼入股了.
或者说黑市本来就是红杏楼生意的一部分?
怪不得,离得这么近,还敢这么抢生意。
原来肉都烂在锅里了。
这么说来,妹妹来这边倒是有了解释。
但还是很欠揍。
白杨摇头,这世上他不知道的事很多。丢了半两银子,包了侍女一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侍女沏了壶茶,给他润嗓子,颇有做生意的头脑。
白杨基本不说话,默默等待妹妹的朋友程梅。听着侍女讲述城里城外的新鲜事,他对当下的局面也多了一些了解。
毕竟来青楼的人潇洒完,贤者时间免不了说些奇事。
小到隔壁的李爷爷走了,没棺材下葬,尸体直接扔到乱葬岗,可见子孙不孝。大到朝廷收到谶语,下了密令,说是要杀尽名字里带木的人,身有异象之人……
理所当然,后者目前只是传言。
当前的热门话题,是内城的一家八旗被除了名,据说那家的主人在城主府对城主出言不逊,被一掌拍死。连累家人也被赶出内城。
也有其他说法,说那家和外贼勾结,想要夺下天明城,结果被城主大人发现,打的死无全尸。
其中,最离谱没人信的说法是。
那家主人直言进谏,得罪了新贵,一头撞在柱子上,死了。他的家人也被强盗所害,幸存者寥寥。
白杨听着这些个故事,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只当是饭后杂谈。但等到天黑,也没见妹妹朋友的身影。黑市都关门了,他只好回家。
难道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