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虽然将铺子交给了他,可能看出来,老爷子不放心呢,总想“扶上马,再送一程”。
特别是准备这次“交流会”,老爸还亲自出马,坐镇郑记。
郑冬根近两年一直在“当家做主”,老爷子忽而再次出山……
他虽然心里感激老爷子用心,可也明白这是没有信任他。
他的心里也暗暗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证明给老爷子看。
此刻,他心底自然盼着:宜从心就算赢不了那位,可也千万别输得太惨,不然他在老爷子面前说话都不硬气。
想到这里,郑冬根笑道:“得!老张,你别说话,也别搬去后院了,咱们就让那两位来品评一下你送的药材。”
郑冬根这算是自作主张,替王铨接了招。
老张诧异,但老张不说。
主要是也不知道该说啥。
他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啊!
“成,郑老板,俺都听你的。”老张哪里知道该怎么做。
进了郑记,不听郑老板的听谁的?
他忙将手中的编织袋往郑冬根身上一推,“你品,你仔细品。”
老张迅速躲到了一边。
郑冬根无语。
他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宜从心和王钰,指着编织袋说道,“我也不知道这里头是啥,就请两位一起来看看呗。”
王钰横了宜从心一眼,鼻中一哼,走上前去。
若在平时,他又怎么会跟几个小毛孩子计较?真是脸上无光!
可眼下,若不拿出些看家本事来,倒叫众人看扁了,是时候更不光彩!
这还是小事儿,万一郑明才父子俩起了别的心思……
那他的工钱,还有名声!
不就全打水漂了吗?!
不过王铨又转念一想,那份制威灵仙虽确实不错,想必是那位“阿公”出了大力,眼前这小姑娘,说的不过都是小孩子的气话罢了。
看她年纪轻轻的,根本不足为惧。
既有现成的便宜可以捡,何乐而不为?
就让郑家父子和众人,现场见识见识他王铨的本事!
宜从心一脸淡定,回头朝着辛遇和胡翠翠微微一笑,也走上前去。
郑冬根朝着王钰和宜从心说道,“两位就先看看,这编织袋里装的是什么吧。”
郑冬根虽这样说,却连扎着编织袋的绳子都没解开。
凡是懂药材的都知道,制药的第一步不是那些高难度的加工手法,而是辨识药材。
如果连药材都不认识,谈何制药?
在没有精密分析、检验仪器的年代,药工辨识药材主要运用眼观、口尝、手摸、鼻嗅四种方法。
郑冬根不让两人看药材本身,只让他们隔着编织袋辨识,验的就是两人的基本功。
真正的行家,检验药材白天不用开包,夜间不用点灯,凭嗅觉和手感便能准确进行辨别。
王钰一呆之下,登时醒悟了郑冬根的意图。
他不由地瞪了郑冬根一眼。
你老子对我还尊着敬着呢,怎么你个小子敢如此对我?
无耻小儿!
王铨只觉胸口一阵堵塞。
他这边只顾着朝郑冬根吹胡子瞪眼,宜从心已经放下背篓,将手放到编织袋上,仔细摸了起来。
幼时,记药名、辨药材、识药性,是祖父母亲自教她的基本功,“望、闻、摸、尝”也曾一项一项地反复练习过。
辨识药材,是上辈子的她追念祖父母的方式。
从未落下、也从不敢懈怠。
她细细地摸着,隔着编织袋捻了捻里头的药材,又弯下腰,靠近编织袋用力嗅了一嗅。
那副认真的模样,使得周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她。
王铨眼着已然落后,再顾不上郑冬根,也来到了麻袋前摸了起来。
一分钟后,郑冬根见这两人都直起了腰,脸上都写着“我知道了”。
他吩咐店里伙计取来了两套开药方的纸笔,左右手朝着两个方向分别一指,“请两位先不要说话,直接写出来药材名吧。”
不过片刻,王铨和宜从心就将各自写好的纸,交给了郑冬根。
郑明才再老练也有些按耐不住,走到儿子身边,看了过去。
众人也伸长了脖子。
围观的人们看不到纸上的内容,只能看到纸的背面。
不算太明亮的光线透过纸张,众人看到的……
好像都是两个字?
郑明才父子看完两张纸,对视一眼。
郑明才点了点头。
郑冬根随即解开了编织袋,露出了里头的药材。
他见众人一脸期盼的神情,大声解释道:“无论是王老爷子还是从心小妹,两位都是行家,这里头确实是苍术。”
说完,他朝着宜从心递了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王铨能摸出来是苍术,郑冬根并不意外,没想到是,宜从心小小年纪也有这本事!
昨天送来的制威灵仙,宜从心说是“她和阿公”一起制的,他本以为,这里头绝大多数都是那位“阿公”的功劳。
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帮忙!
一时间,郑冬根连对宜从心的称呼,都从“妹仔”变成了更亲近的“从心小妹”。
辛遇斜睨了郑冬根一眼,把头别到了一边。
众人也一片哗然。
一时间,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郑明才神色淡定,心底却也暗暗诧异。
那姑娘看着不过才20岁,就能在“辨识药材”上和一位资深老药工打个平手,这绝对是童子功啊!
她已然相当不错,那她背后的那位阿公,岂不是真如她所讲,“整个南明省找不出来第二个”?
高人中的高人?!
那他不把人家早点请来,还等什么呢?!
他目光殷切地看向宜从心。
宜从心淡淡朝他一笑,没有说话。
王铨的脸色有些难看,虽说是打了个平手,可他一把年纪,对方却只是个小姑娘?
太难看!
郑冬根是个人精,只瞧了他一眼,就知道老师傅不服气。
他心下暗笑,开口说道:“苍术也有不同品种,就请两位再辨一辨,这一袋子苍术,产自哪里!”
宜从心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拒绝郑冬根的提议,她随手捻起了一块苍术。
王铨也不甘落后,抓起一大把送到眼前。
正如郑冬根所说,“苍术也有不同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