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送我,我买二十张胡饼便可。”女道士清冷的神情融化而开,被温柔所取代,声音如春风拂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莉亚听闻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动作敏捷而灵巧,迅速地夹起一张张胡饼,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包裹在油纸中。
不一会儿,二十个胡饼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女道士面前。
“这些应该足够了。”女道士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轻轻放在摊位上,银子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姐姐,这给的太多了,给四十文钱便足够。”
莉亚看那一两银子,小手急忙摆动,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激动,显然是被女道士的慷慨所震惊。
妈妈说,这一两银子可是值一千文钱啊。
女道士见莉亚那可爱局促的模样,轻笑一声,眸中柔情万种,“你不必推辞,这一银两你且收下,就当姐姐我做好事了。”
“姐姐,这太多了,我们的胡饼不值这么多钱。”莉亚连连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女道士却依旧坚持,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轻轻放在摊位上,银子在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莉亚见状神色更加惶恐,眼眸里充满了惊讶不解,小手摆得更快了,“姐姐,这真的太多了,我们只需要四十文钱便足够。”
女道士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她轻轻摆手,示意莉亚不必再推辞。
莉亚无奈,只能收下那块碎银,她观察着从未接触过的银子,突然眼中灵光一闪,钻入了摊位下,很快就拿出了一个耍货递给女道士。
那是一个不算多精致的玩偶,圆润身躯,还有鳞片,看起来像蜥蜴又像熊,颇为古怪。
“姐姐,这个你拿去吧,这是摊位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希望你能喜欢。”莉亚将那玩偶递给女道士,脸上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莉亚看着那奇怪的玩偶,美眸中充满好奇,不禁问道:“这是哪方的野兽或者妖怪,怎么如此奇怪?”
莉亚闻言连忙摇头,她圆润小脸上写满了认真,“这不是妖怪,这是龙霄真君,在庐州城里,每个孩子都有一个,真君说好人会有好报的!”
莉亚乖巧的声音此时十分坚定,仿佛这个怪模怪样的玩偶真会在这乱世之中保人平安。
女道士听罢,眸中闪过一丝深思,仿佛秋水泛起微澜,她在思索自己身为全真弟子,该不该收下这个玩偶。
莉亚见女道士迟迟没有收下玩偶,便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猫,不断地往女道士身上靠,她动作中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执拗和可爱。
女道士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宠溺笑意,终是伸出纤手接过了那奇怪玩偶。
女道士指尖轻轻触摸着玩偶的表面,感受到了莉亚的温暖和诚意。
“莉亚,真君真的会保护好人吗?”女道士美眸中透着几分迷茫,轻声问道。
“真君不仅会保护好人,还会惩罚所有恶人!”莉亚神色坚定,眼睛里满是对龙霄真君尊崇与敬仰。
女道士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在莉亚祝福一般的目光下转身离去离去。
不久,女道士便再次见到了她的师兄弟,只见她的七个同门师兄弟此时聚集在一起,围在路中,气氛凝重,似乎在与一人对峙。
女道士定眼望去,只见众师兄的身前立着一位身穿青衣的俊朗道士。
那青衣道士面庞端庄俊秀,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一身浩然正气,面对全真弟子的围困不见丝毫惧色。
待女道士看清那人后,她俏脸上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般的惊讶。
那青衣道士在道门年轻一代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龙虎山的大师兄张正乾怎会在此?”女道士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仿佛在询问,又似在自言自语。
正一道与全真教每隔一两年就会举行一次斋醮法事,女道士曾经有缘见过张正乾几面,他的风采才华,都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然而,就在女道士以为张正乾会像以往那样,带着他那温柔和善的微笑,风度翩翩地与众人问候时,她听到却是一声低俗粗口,让她娥眉微皱。
“道爷我今日出门没算通胜看黄历,居然遇到了欺师灭祖的全真伧夫,当真穿着道袍都撞鬼——晦气。”
张正乾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他环看四周全真弟子,似乎没有一个值得他正眼瞧的。
“哟,这不是龙虎山的大师兄张正乾吗?你不去随你师尊前去拜见元帝,怎的竟跑到这庐州来见龙霄真君了?也许你去见见当今圣上,把他哄高兴了他也赐你几个封号头衔玩玩。”
全真教中一位弟子扯着嗓子高声嘲讽,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挑衅意味。
“你们龙虎山就是各朝各代当牛马的命数,简直丢尽了道门脸面,居然还敢来庐州拜谒一方真君。”另一位全真弟子接过话茬,语气尖酸刻薄。
说罢,这些弟子还发出一阵刺耳的嘲笑,仿佛在嘲笑龙虎山的所作所为。
在这些全真教弟子的眼中,龙虎山就是一群龟缩在背后,落井下石的胆小鼠辈。
要知道,全真教这数十年来几经衰败,最近也只是通过南北合并才勉强缓过一口气。
而龙虎山在这几十年里,每年都能得到元廷的丰厚赏赐,更是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天师,其封号头衔竟足足有四十字之多。
这让同为道教派系,却被元廷卸磨杀驴的全真教如何能不羡慕嫉妒恨。
“我龙虎山有没有资格拜见真君又岂是你们说得算的?”
张正乾的声音在街道上空回荡,他脸色一沉,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过全真教众弟子,“若要论起丢人,道教中哪个山门派系比得过你们全真?”
张正乾那目光让全真弟子尽皆心中一寒,犹如被凶兽所视,尽皆身躯微颤。
“你们全真教当初嚣张跋扈,觉得佛门可欺,结果连输三次道佛之辩,落个山门衰败的下场,更让道门这几十年里都抬不起头。”
张正乾的话语满是讥讽耻笑之意,全真教的弟子们闻言,脸色骤变,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突然一道冰冷女声从后方响起,将众人思绪打断。
“输了又如何?三次辩法皆是由我全真教出人,你们正一自诩道教正统,那为何与佛门辩法时却畏手畏脚,低眉顺眼?”
这时那位女道士款步走到众人身前,神色清冷如霜,然而语气中隐约能听出一丝愠怒,“全真与禅宗密宗争辩之际,你们正一派上下身在何处?全真衰败之时,作为同道的龙虎山又何曾施予援手?”
“你们全真教纯属自作孽不可活,将老子化胡那等野史奉为真经,结果被元廷密宗禅宗多方敌视,那三场辩法,元廷压根就没打算让道门胜,而你们全真皆是犟脾气,非要不见棺材不落泪。”
张正乾冷冷一笑,眼中尽是讥讽之色,手掌轻轻摩挲着腰间道剑。
“结果最后你们是何等下场?参与辩法的掌教与长老当场剃度为僧,道藏被定为伪经,焚书百部,送出道观山门两百余座,数千弟子无奈还俗。”
张正乾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打在全真教弟子的脸,让他们的眼中充满屈辱与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你们全真教家大业大赔得起,但我们正一道可不想落得这般下场,到时就算羽化成仙都没脸去见祖师爷们。”
在张正乾眼里,全真教就是一帮妄自尊大的暴发户,若不是得元廷世祖赏识,这帮货色哪有资格与龙虎山平起平坐?
结果这帮人得了权势便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想骑到密宗禅宗头上,最终导致全真百年基业一朝倾覆,连带着南北大大小小道门派系皆受到牵连。
女道士清冷的脸庞上寒意渐浓,眉梢眼角尽是冷霜,却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她没有想到,张正乾会如此直接地揭开全真教的伤疤,这是近百年来道门最大的耻辱。
“当时密禅两宗取得三胜仍觉不解恨,佛门秃驴一朝得势,那是恨不得将道教上下挫骨扬灰。”
张正乾依旧不依不饶,用着他那副伶牙俐齿,继续刺痛着全真教弟子,“若不是留孙祖师在元世祖面前竭力游说,保下道藏,你们当真以为全真教能苟延残喘至今?”
“胡说八道!我们全真教布道天下,南北贯通,何时需要仰仗你们龙虎山一脉?”
被张正乾掀开痛处后,全真教弟子们眼神仿佛燃烧着怒火,要将张正乾焚烧殆尽。
“张正乾,你莫不是想与我等在刀剑下见真章!”一名全真教弟子怒吼道,握剑的手已然青筋暴起,透露出他内心的愤怒和激动。
只见众多全真弟子的道剑已然出鞘半截,神色愤怒,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你们全真的平心静气学到哪里去了?说不过便想动手?我看你们也就比绿林帮派好上一些。”
张正乾不屑地瞥了众多弟子一眼,手中道剑瞬间出鞘,待全真弟子看清那剑后尽皆一愣。
张正乾手中握着的剑,居然是把铜钱剑,剑身由一枚枚铜钱串联而成,在日光下闪烁着古铜色光芒,显得格外异常。
“钱过万人手,生气最为足,今日我张正乾就代替诸位祖师爷,给你们掌掌嘴,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