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明日便会入城寻你,同你说一些事。嗯...绝对是你意想不到的好消息。明日过后,你便可以着手准备为我建寺庙了,要大一点,最好有大床铺,一间可以睡上几十人。而且,要保证每日都有人上香。嗯....建五座吧。其次,便是以平成的名义,对前段时间被损毁的商铺做一些适当的帮助。最后一点,最重要。多囤米、还有谷物。能囤多少,就囤多少。”姜十三洋洋洒洒说了极多,且每一句话背后都意味着要花费大笔银钱。
宋诗白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需要花费的银钱,发现竟然还没有请杨世付出的代价高,瞬间松了一口气。
“好。”宋诗白爽快回道。
只是最后一点,她有些奇怪,为何要屯米屯粮?又不是灾年,闹饥荒。想到此处,她倏然想起以前执行任务时,遇到的一些灾民。似乎在这几年里,天灾发生的越来越频繁。按理说,有国师在,不应该啊。
宋诗白沉吟着开口道:“后半年要闹灾荒吗?”
“南方多水患,自然要提防些。”姜十三道。
“可是,你不是可以解决这些事吗?”宋诗白疑惑道。
“上天自有命道。若是年年岁岁都平安,自然道要如何运转?怕是到了最后,更大的灾祸会反噬在这片土地上。”姜十三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失去法力的事情,不由捡起神棍的操守,随口忽悠道。
宋诗白故作相信的微微颔首,心下却起了疑心。
她怀疑国师是为了给公主铺路才故意放任天灾不管。虽说国师背负着余国百姓的安危,但是比起权利的掌控,部分人的性命便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国师虽有神性,但落入人间,染了尘埃,要与人争,需得遵循人道。
“这几日,我会找一些能工巧匠,让他们帮忙选址,测量。图纸出来后,我拿给你看。”宋诗白温声道。
姜十三正有此意,便双手拍好。
见苗头不错,宋诗白话锋一转,问:“既然如此,这几日不若住在清风楼,正巧交流方便。你觉得呢?”
姜十三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这里等她呢。仔细想想,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需要掏钱!
“既然你诚心邀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姜十三颇为自恋的摆出一副‘你真幸运’的姿态,而后想到什么,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铁盒,道:“铛铛铛......十三牌的膏药,绝对好用。给你啦,不用谢我,算是住在此处的银钱。”
宋诗白小心接过,不由想起上次姜十三用此药为她疗伤之后,她伤势竟然好了大半。她沉默着摩挲着铁盒边缘,琢磨着怎么提起她筋脉受损的事。
姜十三见她沉默不语的摸样,还以为宋诗白被她感动到了。不由摆摆手,好心宽慰道:“不用那么感动,这都应该的。”
这确实是应该的。
天下哪有免费的住宿。
宋诗白在内心默默吐槽道。她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提这件事。武功失去便失去吧。以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往上提的空间,而且,万一惹恼了对方,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比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筋脉受损一事简直就是小事。
就在宋诗白打算与姜十三作别,让灵娘请杨世为她调理内息之时,宋家又来人了。不过,这次不是那群老家伙,而是与宋诗白关系算好的舅舅一家。
最先进门的是宋乐蓉,其次是宋楷、周彮、宋采南。
宋乐蓉绕过床前的屏风,跑到宋诗白床前,正要说什么,却看见她背上的伤,欢快的表情瞬间平静起来。
周彮跟在宋乐蓉身后,慢慢的走了过去。她的表情同她女儿一样,有些发冷。
周彮淡声问道:“明家做的?”
宋诗白不以为意的笑道:“确切的说,是明啄做的。不过,我已经报过仇了。他的伤势不比我轻。”
周彮满意的颔首:“很好。”
宋乐蓉目光低垂,嘴角微珉。
宋楷在外面急的团团转,本来想骂侄女一顿不听他话随便乱跑,但从屏风里面传来的对话来看,侄女定然受伤极重,原本的满腔怒火瞬间化作心疼。
“伤势如何?”宋楷顿住脚步,朗声问道。
宋诗白抢在周彮前头回道:“过几日便会好了。”
周彮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嘴边的话轻轻的咽回到了肚子里。
宋楷知晓她在说谎,表情欲言又止,嘴长了张,最后说道:“伤养好便回家吧。”
“好。”宋诗白目光一动,嗓音沙哑道。
身在一旁的姜十三忽然成了透明人,她正要默默离开,却听到那年长貌美的女人问:“这位是?”
“姜十三,我朋友。”宋诗白没有暴露对方身份的想法。
周彮知道她,便是她带着二人在玉京那边随意走动,惹得许多眼睛盯梢,最后却来宋诗白这里,不知是何居心。她想起这几日接到的密报,目光一沉,伸手便要将往外走的姜十三拽回。却不料姜十三身体一偏,避过了她的动作。
周彮目光阴沉,跃步上前,手掌作爪,朝着姜十三的肩膀狠狠按下!
姜十三微微耸肩,借着强劲的力道,将周彮往后震了几步。倏然,耳边传来几声凌厉的声响,待她反应过来,发现没入墙壁的飞镖划过了她的左脸,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流入她的感官里。
她脸色蓦然阴沉,身形快的几乎连残影都看不清楚。待屋内二人反应过来时,她正按着周彮的后脑勺往地上砸!
“住手!姜槐!”宋诗白反应过来,连忙吼道。
在周彮脑袋落地之时,又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从压迫、死亡的感觉中扯了出来。按着后脑的力量瞬间消失,她惊魂不定的低头瞧着那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神情之中满是戒备。
等等,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周彮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个名字——姜槐!
姜十三右手在身上擦了好几下,边擦边眼神不善的看着宋诗白,不满道:“你家人实在太没有礼貌了。”
对于刚才的事,宋诗白神情之中尚残留一些惊恐,怀着愧疚的心情道:“抱歉,我代婶婶向你道歉。这件事......”
姜十三只是心情不好,却也懒得计较这种小事,摆摆手,道:“先回去睡了。”
宋诗白咽下未说完的话,道:“好。”
屏风外的两人听着里面的声音,隐隐猜到了什么。
当姜十三从里面出来时,宋楷对着姜十三行了一礼。
姜十三冲着对方笑了笑,算是还礼了。
待姜十三出了屋门之后,周彮彻底清醒过来,追着宋诗白厉声问道:“她是姜槐?我国国师?姜槐!!”
宋诗白皱眉点头,平静问道:“婶婶刚才怎么了?”
周彮握紧拳头,咬牙解释道:“我以为她是敌国奸细。”
宋诗白瞬间明白周彮所思,认真道:“我定会为婶婶解释清楚。”
“劳烦你了。”周彮心怀感恩道。
几人未在多聊,宋楷一家便齐齐离开了清风楼。
宋诗白心下疲惫,也忘记了让灵娘帮她找杨世一事。
。。。。。。
宋府别院。
宋楷被管家叫走,只留周彮三人。
周彮心中怒火大盛,反手给了宋乐蓉一巴掌。
宋采南愣了一下,赶忙看看妹妹的伤势,急声责备道:“娘,你做什么?”
周彮未曾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低声警告道:“第一,行事需沉稳冷静。”
在她与姜十三的打斗中,突然出现的飞镖是宋乐蓉射出的。不仅让宋诗白知道了她会武这件事,还得罪了国师!
宋乐蓉心中憋屈,气到上头,顶嘴道:“我担心娘还有错了?”
周彮气的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倏然,她反手又给宋乐蓉一个耳光。平静道:“第二,行事需内敛,三思而后行。”
当宋诗白提到明啄受伤时,她所流露出的情绪也敏锐的被周边人察觉到了。以及,她明知自己的武功不及娘亲,却非要出手,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宋乐蓉紧紧握住拳头,低声道:“是。”
“国师的后续接下来由你来处理。”周彮看向宋采南,不容置疑的说道。
“是。”宋采南赶紧附和。
宋采南未来是宋家之主,由他去处理,一来,是展现了她的诚意。二来,说不定可以与国师攒些交情。不过,找个机会,她还需亲自登门道谢,以表诚意。可是,宋诗白是怎么跟国师有了交情,似乎还很熟悉?
周彮不解。
“娘,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定会自己的行为负责。”宋乐蓉自我反思着,忽然道。
“不必。”周彮不甚在意的否决了。
宋乐蓉眼神一暗,状若不经意的督了一眼身旁的宋采南,心中冷笑。
。。。。。。
翌日。
宋诗白起了个大早,在院内等着姜十三醒来,同她一道享用早餐。
约是半盏茶后,她偏头看向起的比她还早,从司马府横跨了几条街非要同她一起吃饭的谢晏,有些心疼道:“我们先吃吧。”
自从宋诗白去了济州之后,谢晏便没有睡过安稳觉,每夜闭眼最多也不过二个时辰。宋诗白昨日回来之后,他彻底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内疚了一个晚上。
他再一次的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失败啊。活着就跟没活一样!
可不知为何,今早看到宋诗白时,他心安了许多,后知后觉的发现清晨空气散发着的清冽树木气息如此舒适,一时间,竟有些困意涌上心头。于是,在他打算动筷子吃饭时,终于没撑住,一头栽倒了石桌子上,沉沉睡去。
宋诗白先是一惊,赶紧一边叫他一边探他鼻息。经谢晏身边的老人提醒,宋诗白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睡着了。
“南州事务如此繁忙吗?”宋诗白看向老者。
陈豫未曾多想,便道:“近日发生的事情比较多,确实比较累人。但公子主要是挂念姑娘安危,夜里睡不好,昨日更是一宿未睡。今日看到姑娘,应该是放松下来。没事,让他休息一会儿便好。”
宋诗白目光在谢晏消瘦的面容上停留了一会儿,神情微动。她想了想,正要抱着谢晏回屋睡觉,却看见姜十三伸着懒腰从楼上下来,忽然一愣。
姜十三显然也看到了她,以及她身下的谢晏。
姜十三不由惊呼道:“年轻人觉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