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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隐入夜色中,渐行渐远,自成方阵的石质长矛反射着清寒的月光,锋利之下,杀意凛然。
程九九远远的看着这支不同寻常的队伍,好奇地问身旁的磐石族人:“婶儿,他们这是干嘛去?”
“出征啊。丫头,莫非你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没。”
“啊……没见过倒是也好,‘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真叫人羡慕。”
这位挎着饭篓子的大婶嘴上说着羡慕,眼神却是突然变得狠辣无比,粗糙的大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石质长矛,狠狠地捅向程九九!
程九九瞬间下腰躲开锋利的长矛,单手撑地拧腰翻身一脚踹飞长矛,顺势起身,却有一根长矛横拍过来,她抬起手肘挡了下,被一股蛮力拍飞出去!
她噔噔噔后退两米远,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只见长矛逼近,却被骤然横插过来的一杆石矛挑飞,扎进地面,尾杆直颤。
“您这是何意?”清雅俊美的少年手持长矛挽了个枪花,状似不解的问。
“婶婶只是试探试探,没有恶意,外乡人奸诈狡猾,不得不防,婶婶也是没有办法。你们还小,不懂。”
陆万里不置可否,抬手一扔还了长矛,领着气鼓鼓的小黑龙离开。
……
“再给我点时间,我非把她的饭篓子打翻不可!”
“那就不是试探,是结仇了。”
“……哼!”
程九九噘着嘴老大不高兴,“说起来,那支队伍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去火绒花肆虐之处,攻城掠地,抢夺物资。”
“难怪那会儿村长问我们过来的路线问那么仔细……但是青壮年都出去了,村里不就空了吗,防守薄弱,很容易被偷家吧?”
“刚才交手,感觉如何?”
陆万里反问。
程九九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很厉害。”
她随着小漂亮在村里闲逛,直逛到天色将明,碰到了喜气洋洋归来的征战队伍。
大约是心情好,她和小漂亮都属于见者有份,被送了两块地精矿石当夜宵,还被提醒:“太阳快出来了,赶紧回去睡觉吧,别瞎逛了。”
“……嗷。”
程九九应了声,目送他们走远。
“少了几个人。”她说。
陆万里淡淡道:“嗯,走了,回去睡觉。”
程九九当即打了个哈欠,闭着眼往他肩膀上一靠,凭着直觉悠悠迈步。
陆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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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醒,天色仍然将明未明,程九九有点懵。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她走出石屋,看见了满地奇形怪状的石头,模样都颇有几分神异之感。
“……干嘛,都变成石头跑我家门口睡觉来了?”
约莫是听到了她的小声嘀咕,满地石头突然都蹦蹦跳跳起来,往她身上砸!
“……”
这画面可太眼熟了,尤其是看见石头哗哗掉渣,露出内里宝石红一样的玉色,她立刻想到了兰花螳螂魔和铁线魔虫,不由眼皮微跳。
程九九缓缓后退,“做什么做什么!莫挨我!”
后退中突然一脚踩空,她猛地惊醒。
天边一轮弯月,辉光与夜幕交织,天色确似将明未明,而屋中也是空无一人,弄得程九九很是茫然,“刚才……是梦?”
“真是个奇怪的梦。”
她走到屋门口,扫了眼路边稀稀落落的石头,这踢踢那踢踢,都没动静……
“小九,你干嘛呢?”
听到林笑笑的声音,程九九稍稍回头,目光霎时一顿,只见林笑笑牵着一个小牛娃,小牛娃另一只手牵着陆万里,像极了一家三口。
她大步走过去挤开清雅俊美的少年,蹲下来打量小牛娃,小牛娃浓密的睫毛颤啊颤,很快就挂上了晶莹的泪珠,瘪着嘴……没憋住,“呜哇!”一声嚎啕大哭。
哭声惊惧,似乎怕极了程九九。
程九九:“……”
陆万里:“……”
林笑笑……林笑笑伸手护着小牛娃,一脸的无语,“小哞,这就是个糖果甜心姐姐,你怕啥?别哭了。”
小牛娃:“……呜呜哇!”
哭的更厉害了。
林笑笑:“……”服了。
程九九眨巴眼,一脸无辜的后退了两步,以手掩唇低声道:“队长,你们从哪偷的娃?眼睛太灵了。”
她明明涂了遮蔽和伪装气息的染料,这个长着牛角的小娃娃却能感应到血脉的压制之力,才会这么怕她。
好在只是个小娃娃,就算旁人问,他也讲不清楚这种本能的害怕是因为什么。
“……不是偷的。”
陆万里一本正经的解释,“小哞给有钱姐姐编了一顶漂亮的帽子,想用漂亮的帽子和有钱姐姐换蔬菜种子。”
有钱姐姐?
谁?
程九九下意识往后看,但见身后无人,又察觉到小漂亮和林笑笑的视线,不由纳闷地指指自己,“我?”
她扫了眼小牛娃背后挂着的崭新的绿帽子,脸上露出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却是磨着牙看向清雅俊美的少年,“漂亮的帽子?你很喜欢啊?”
陆万里:“……”
林笑笑一脸的不忍直视,憋着笑说:“小九,你冤枉队长了,队长只是转述了小哞的原话,人小哞这不是被你吓哭了吗,在小哞眼里,绿色就是最漂亮的颜色。”
小牛娃哽咽着点点头,“嗯!漂亮!”
程九九:“……行叭,就当你是在夸姐姐漂亮好了。”
换到蔬菜种子的小哞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脆生生道:“有钱姐姐,漂亮哥哥,你们别去矿场呀,不能去的。”
程、陆二人对视一眼,陆万里蹲下问小牛娃:“为什么不能去啊?”
“不知道呀,”小哞一脸的单纯,“反正去了就回不来啦!小哞喜欢有钱姐姐和漂亮哥哥,不想你们去矿场。”
“但是哥哥和姐姐必须要去矿场才行啊,”陆万里温声道,“小哞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哥哥和姐姐去了矿场再回来?”
小哞摇着头说:“那就只能祝你们好运啦!”
“我怎么觉着这话听着不太吉利呢?”林笑笑小声的嘀咕一句。
程九九附和道:“村长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啊!”
“小哞,还有谁知道矿场是不能去的呀?”陆万里耐心地问。
“曾五爷爷和石矶姑姑……”说到这里,小哞突然捂住嘴巴,清澈的牛牛大眼里有着些许惊慌,“不能说,是秘密。”
“对,是秘密,”陆万里伸出一根食指抵着唇瓣,“嘘!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