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泉听罢,叹息道:“九弟不必懊恼,万大哥早已发出两省黑旗令,眼下两省绿林及各地好友皆已应邀而来,再加上三位大人相助,这妖女即使有通天的手段,也别想活着走出山东。”
刘驼子听罢,连连点头道好,忽然他鼻子一动,猛然看向二人藏身的石头。
藏在石头后面的二人顿时紧张不已,眼下钟小小大耗元气,实力不足三成,更何况朱赐秀重伤初愈,情况极是凶险。
朱赐秀低声道:“你快走,我拖着他们。”
钟小小见他舍命相救,笑道:“总算没辜负我用灵丹救你,你藏在此处,莫要出声,我去将他们引开去。”
说罢不等朱赐秀有所反应,身体已窜出石洞。
刘驼子惊声大呼,道:“是妖女,快杀了她。”他担心钟小小说破自己杀害铁长风的事情,急不可耐想要杀人灭口。
钟小小冷笑道:“就凭你们?”抽出腰间软剑,急扑向二人。张启泉手一扬,一把暗器迎面撒去。
钟小小软剑急抖,总算险之又险格开暗器,却见刘驼子抽出一柄三尺短杖,点向她腰间穴道。
钟小小凭借灵活身法躲开,急刺三剑,逼退二人,身体猛地自洞口跃出,二人紧随其后追去。
只听洞外传来几声怒吼,接着便传来兵器相击声,脚步声逐渐远去。朱赐秀心中忽然空落落的,明明那妖女心狠手辣,几次三番捉弄于他,几乎要了他的命,但此刻他心里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她,反而暗暗担忧她的安危。
钟小小一路出了石洞,只见东西南北皆有人齐声高呼,每至一处,尽是刀剑林立。她虽年纪不大,但已行走江湖多年,仇家无数,只是像今日这般穷途末路,却是少有。
但她并不惊慌,仗着手中软剑左突右冲,很快便撕开一条口子,向山下奔去。
眼下她内力不济,渐渐无力支撑,忽见道旁驰来三骑,暗道一声天不亡我。飞身而上,手中软剑一挥,便将一人身体刺穿。
其余二人一脸惊惧,被她一脚踹下马来。钟小小夺了两匹马,自己骑了一匹,马后牵着一匹,心念电转:摩天岭的势力在山西山东两省,如今他们见不到我身影,必疑心我往南而去,我偏向北去,教他们想也想不到。于是拨转马头,向北疾驰,待张启泉二人赶至山下,却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此时九山十八寨各路高手也已赶到,张启泉吩咐飞鸽传书于总头领万元斗,自己则带人继续追杀。
钟小小夺了马匹,一路朝北,奔出二百余里,那马儿毕竟凡马,早已力竭,口吐白沫,鼻中不住喘息。
钟小小飞身跃向身后空着的马,将原本骑着的马儿放开,任它自去。
纵马又驰数十里,见不远处有一条大河,河边好大一座庄园,门额匾上写着沈庄二字,心中暗想:早听人说大汶河边有一位姓沈的富贾,号称东财神,想必便是此处了。
这沈家既然号称东财神,家中财宝自然无数,各种药材必然齐全,正好取来疗伤。
她将马儿栓至一颗大柳树下,出剑砍下数枝柳条喂食,远远的打量着此处庄园。
只见庄园门外守着四人,个个身材雄健,孔武有力。若在平时,她自然不将这些人物放在眼里,可眼下她内力所剩无几,若是硬闯实在有些冒险。
耐着性子挨至夜晚,待四人换班之际,悄悄跃过墙头。可那庄园极大,哪里知道药房在何处,只能猫在墙角。这时只听二人走近,看装扮似乎是庄中家丁无疑。
钟小小心念一动,从地上摸到一枚石子,待二人走至一处廊亭之下,飞石打破廊上瓦片,只听哗啦一声,瓦片飞落下来,正好砸在一人头上。
那人哎呦一声,捂着头蹲在地上。另一人急忙道:“王二,你没事吧。”
这时只听嗖嗖两声,不知何处跃出二人,其中一人飞跃至廊顶,身形极快的从东到西,又从西到南来回巡视一圈。另一人来至受伤的家丁跟前查看,见他满脸是血,地上掉落几片碎瓦。
另一位家丁见到来人,急忙说道:“贾护卫,我与王二走的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忽然掉下来几块瓦片,把他脑袋砸破了。”
贾护卫皱着眉头,此时另一人已跃下廊顶,微微摇头,表示并无异常。贾护卫道:“想必是风吹的吧,你将他带去药房,请刘先生包扎一下。”
家丁点头道谢,扶着王二,哎呦哎呦的离开了。贾护卫向一旁人问道:“余镖头快到了吧。”
那人回道:“约好今夜子时送达,想必快到了。”贾护卫点点头道:“小心一点。”二人随即又隐在一角。
钟小小暗暗皱眉,原来暗处还藏有高手,幸亏刚才没有贸然出去,当下悄悄沿着墙角移动,借着墙边树木掩护,向那受伤的王二追去。
很快几人便来至一处大屋前,家丁上前拍了拍门,大声道:“刘先生,刘先生在么?”连拍数次,终于见屋内点起蜡烛。
有人穿衣下床,吧嗒吧啦来至门口,问道:“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只听家丁道:“是我啊,李德忠,王二脑袋被瓦片砸破了,请刘先生医治。”
听到来人是个下人,刘先生不满的嘟囔几句,总算开了门。见王二满脑袋的血,气也消了,问道:“怎么搞成这样,快进来吧。”
将二人让至屋内,此刻王二疼痛也缓和了不少,客气道:“有劳先生了。”
刘先生让李德忠去打盆热水,清理了王二的血渍,找了干净的纱布,撒了些白药上去包裹好,打发了二人离开。
关门后,一转身,忽见屋中多了一位女子。
此女子年芳二八,容貌俏丽,刘先生看得眼睛都直了,只以为自己眼花。
那女子正是钟小小,见他双眼呆滞,嘻嘻一笑道:“有劳先生给我配一副治疗内伤的药。”钟小小身上毒气早已祛尽,只是那日与张冷二人一战所受内伤却是未好,再加上连日被人追杀,没有时间调养,为了救治朱赐秀又损耗大量真气,此时已是伤上加伤,只觉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痛。
那刘先生见她一笑,更是魂飞天外,颤抖道:“好,好。”
刘先生的屋子便是药房,里面草药齐全,各类治疗伤势的灵药数不胜数,只是皆药性一般。
钟小小见此不由颇感失望,那刘先生见状连忙道:“这里是给下人看病的医堂,里面的药草都是些普通货色,最珍贵的草药,都在老爷的宝库中。”
钟小小道:“宝库在何处?”刘先生老实说了,只觉得仙女问什么他就应该说什么,否则便是对仙女的不敬。
钟小小笑道:“如此,多谢刘先生了。”说罢忽然伸手在他脑后一切,顺手提起扔向一旁床铺,那刘先生直至到死都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好梦。
钟小小取了几瓶丹药,翻找之时,发现一处暗格,里面竟是一只百年老参。沈家果然财大气粗,治疗下人的药房中竟然藏了这样一只宝贝。钟小小也不客气,只是眼下却无法烧水煎药,只能将这只百年人参干嚼下去。这人参本就是治伤的灵药,对内伤极有好处,虽说只是百年,但效果依旧显着。
此刻已夜至一更,沈家庄园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钟小小隐藏在药房中,服用过人参以后,借着药力就地打坐运功。
沈家护卫自然想不到刘先生的药房中竟藏了他人,倒也无人打扰。
夜至三更时分,钟小小睁开眼睛,长呼一口气,这人参果然灵验,虽然未将她内伤治好,却也止住了伤势,内力也已恢复至七成,此刻即便再遇上张启泉几人,她也不惧。
正在此刻,忽然耳朵一动,只听外面传来马车声。钟小小心中奇怪,这沈家搞的什么鬼,怎么半夜三更还有人运东西。
当下起身来至屋顶查看,只见东边一处大门口来了七人,这七人皆是武士打扮,守在一处马车旁。
马车上放着一只大箱子,箱子上插着一只镖旗,上面写着永平二字。
钟小小心中奇道:永平镖局地处关中,距离此处千里之遥,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让这些人深夜护送。
这时东边大门打开,那姓贾的护卫领头出去,拱手道:“请问哪位是余镖头?”七人中有一位彪形大汉应声而出,拱手道:“阁下想必是铁爪贾云达了,在下便是余震南。”
余震南乃永平镖局总镖头,在江湖上亦是大大有名,人称铁鞭神将,没想到这趟镖竟是他亲自押送,这不仅更让钟小小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二人验明身份无误,贾云达吹声口哨,里面点起三只火把,贾云达道:“余镖头辛苦了,路上可还顺利?”
余震南道:“小有波折,总算幸不辱命。”
贾云达侧身让在一旁道:“沈老爷正在大堂相候,各位请!”
余震南点点头,随即命人将大箱子拆了下来,一起抬进了园内。
钟小小纵身飞跃,伏在大堂顶上向下看去,只见大堂正中坐了一位白白胖胖的老者,衣着极是华贵,老者身后立着三男一女,个个气势不凡。
余震南来至大堂,向老者拱手道:“在下永平镖局余震南,见过沈老爷。”此人正是沈家家主,东财神沈孟德。
沈孟德站起身来,笑眯眯拱手回礼道:“余镖头辛苦了。”当即命人打开箱子验货。
只见箱中放着一对黑黝黝的铁马,沈孟德上前拿起左边一只铁马,见此马完好无损,马蹄上还留有一个奇特密印,这才放心。
钟小小原以为深夜押镖会是什么宝贝,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对平平无奇的铁马,当下满心失望。
沈孟德招呼贾云达将余震南等七位镖头请下去歇息,自己则与四位护卫留在堂中。见外人离开,沈孟德迫不及待拨动铁马中的机关,从马腹中取出一只用手帕包裹的物事来。
打开手帕,只见一只碧绿的翡翠扳指出现在众人眼前。钟小小不由更加失望,此扳指虽然珍贵,但对她来说却没什么吸引力,正欲离开,却听一人道:“这,这就是达摩玉戒么?”声音尽是止不住的激动。
达摩玉戒?那是什么东西。钟小小好奇心被勾起,也不再着忙离开。
只见沈孟德点点头道:“不错,此物正是禅宗至宝达摩玉戒。”声音也颇为激动。
能令一个号称财神的人如此失态,这扳指绝不简单。
这时只听那人继续道:“传言此宝上记载了禅宗至高功法达摩神功,若是少爷学了此功,必可重塑经脉,断骨再生,治好瘫痪。”
钟小小吃了一惊,她虽不知达摩玉戒为何物,但禅宗达摩神功却是耳熟能详。传言此功乃是禅宗第一功法,练成以后,有易筋洗髓,生残补缺之神效。这是江湖上人人趋之若鹜,垂涎三尺的宝物。
沈孟德只有一个儿子,叫做沈茌,早年间被仇人所害,摧毁经脉,折断腰椎,幸亏沈家财大力大,请了无数名医大夫轮番诊治,这才保住他的性命,但也因此而落了个终身瘫痪。
沈茌无后,沈孟德只盼他生下子嗣继承沈家家业,因此不惜花费重金,请盗门老祖赛盗跖去少林寺盗取达摩玉戒,期盼他练了上面的武功,治好瘫痪,延续香火。
最终在赛盗跖的探听下,得知达摩玉戒并不在少林寺中,而是被少林高僧无惧法师带到了关中一处名为禅修寺的小庙之中。
禅修寺僧人不多,赛盗跖趁无惧法师不备,蛰伏数天,最终将宝戒偷到手中,但无惧法师也马上察觉,立刻追赶。盗门老祖虽说轻功天下少有人及,但无惧法师内力深厚,始终咬死不放。
因此赛盗跖将玉戒藏在铁马之中,乔装打扮,托付关中第一镖局押送,自己则将无惧法师引开。
余震南听闻此物乃大汶河沈孟德的货物,要运往山东,正好要经过死对头摩天岭的地盘,心中泛起了嘀咕。但沈孟德出手阔绰,这一趟镖保了,足够镖局一年之用,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只是心中忐忑,不敢大意,亲自带人押送。晓宿夜行,总算将东西送到了沈家府中。此时正值厉山老鬼正在大闹摩天岭,山东响马皆被其纠缠,这才让他一路顺顺利利到达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