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须檀依旧在陷入昏迷,可微吟却不紧不慢。
她将须檀放在软榻上,从箱子底层找出一本颜色很古老的书籍。
这书看起来少说也得有百年历史,微吟两只手指关节捏住,小心地弹了弹灰,很是嫌弃般。
“始皇爱墨竹的事,在下也是有所耳闻,这本古籍,是曾经在下剿灭五香派时,所缴获的。”
微吟递给邬卿,邬卿丝毫不嫌弃地在粗衣上擦了擦。
翻开就开始看。
爱墨竹也凑过去,但上面的文字他这具身体根本就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跟看天书一样看了半天。
最后只好放弃:“看不懂。”
邬卿抱着书仔细研究,微吟就在须檀身边陪着她。
爱墨竹也凑过去:“你跟须檀关系好,我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你们关系如此好。”
微吟笑笑,却并没说什么。
爱墨竹只是觉得微吟看须檀的眼光,很是慈爱,动作也很亲昵,不像是师姐妹,竟然有一点母亲女儿的韵味。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爱墨竹也坐在软榻边,微吟缓缓将目光从须檀身上移除,转移在爱墨竹脸上。
注视着他那双好奇的脸,和期待的眼睛,微吟笑道。
“始皇大人可听闻过,五香派?”
爱墨竹摇摇头。
“也是,毕竟那个派在二十年前就被我屠杀殆尽,如今知道的人也都是一些上年纪的长老。”
“须檀就是五香派的人。”
微吟忽然意识到,当着须檀的面说这些话很是不妥,便蹑手蹑脚带爱墨竹去一边的角落,压低声音给爱墨竹讲述那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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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于30年前,当时我的父亲带我加入灶邝宗门。
当时,我并不喜欢灶邝,因为父亲把我带去后,就变得很忙,天天也不知处理什么,也不陪我了。
那里的师兄弟们都很好,师姐们也都很照顾我。
虽然父亲很忙,但每次深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都能看到朦胧的月光下,有一个黑色的剪影。父亲就坐着我的床边,手放在我肩膀上轻拍我睡觉。
从五岁开始被带入灶邝,一直到12岁,都是一段很幸福的时光。
只是不知为何,有一天一个自称是五香门派的人喝醉了,来到我们门派下,有人发现了他,见他醉酒,就好心将他扶回去歇息。想等他醒后在走。
结果那人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大开杀戒,我们猝不及防死伤数人。
后来父亲赶到,那人也清醒过来,他不敢再造次当时就跑了。
那段时间我们很愤怒,想去五香派找说法,谁料五香派的人反咬一口,说是我们乘人不备,见那弟子身上有资料,就想打晕他,抢走身上的资料。
却打不过,被杀害后来闹事。
由于当时五香派权大利大,还有始皇庇护,所以我们都没有反驳 的机会,而是被人污蔑。
父亲知道跟他们对抗没有好果子吃,只能忍耐下来,带我们离开。
虽然我们很痛苦,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个世界,谁死谁活都有可能。人死不得复生。但我们的日子还要继续。
可就在不久后的一次比试上,因对方子弟未能击败灶邝的弟子,对方掌门便不依不饶。
非说我们作弊使用阴招获胜,我们当然不甘心,据理力争,甚至曾经的事情也被翻出来算账。
对方说不过我们,当天夜里,竟然带领全部弟子突袭。
当时我还在睡梦中,睁开眼睛,一个师姐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眼睛都瞎了一只,不听流血。
她和一位师兄把我拉起,送我从后门离开,两人叮嘱我跑,不要回头,天亮了也不要回来。
我问我父亲呢,他们说让我记住,我永远都是掌门的女儿。
那天夜里,我藏在树上,亲眼目睹一切……
父亲的尸骨,死不瞑目,他的眼睛是我用尽全力给他闭上的。
而这件事我以为会有人出面,会谴责五香派的掌门,可五香派的掌门仅仅只用一句,是我们私藏邪功!
导致有人走火入魔,害得灶邝被灭满门。
当时我就在人群中,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咬牙切齿,我的手都攥出血来了。
死死咬着嘴里的人,不听吞着血,忽然意识到,我要报复。
后来我加入那种邪教,跟宗主学了很多招数,就为有朝一日,我能亲手为父亲,师兄师姐他们报仇。”
即使过了很久,但说到这,微吟还是咬牙切齿,眼神痛红,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恨意!
她逐渐有些癫狂,爱墨竹见她状态不对,便急忙递给她一杯水,温柔抚摸着她的脊背。
“深呼吸,你别陷进去了。”
得到爱墨竹的安抚,微吟才调整呼吸,调整心态,压制住想爆发的情绪。
继续道。
“我当时,吃了多苦,受了很多罪!”
“几乎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痛苦中,当时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复仇!否则九泉之下,我的师兄师姐,我的父亲,他们不会安息!”
“既然我还活着,我不能杀死仇人,那若有朝一日我下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
说到这,微吟依然流出泪水,爱墨竹默默递给他手帕擦泪。
微吟擦了擦,又歪头去看须檀,确认她没睡醒,这才道。
“14岁时,经历了屠门。18岁时,我有了能力,直接找了炼药师,将这一切告诉她,祈求她给我能致人死地的毒药!”
“我将毒药放在他们的饮食里,那天夜里,等他们毒性发作,我便提着剑杀了过去。
那一夜,我满脑子都是曾经的一幕。
一幕幕,火光通天,满是鲜血和残肢断臂,还有数不清的惨叫。
我当时明明复仇了,可却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以及喜悦,甚至心乱如麻。
满脑子都是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
该死的是他们,这是他们的报应。
可是我跟他们又有什么两样!
……
两种可怕的念头,不断在我脑子里折磨着我,可我手上的动作不停。
等最后一人死在我刀下时,我早就浑身木然,似乎没了知觉和感情,那一瞬间我甚至也想在这清冷的月光下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