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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翻腾着,冰冷而深邃的无尽在响动着,哪怕被竹杖的图案阻挡,也无法掩盖祂的回响。

群星闪烁着,星光指引着他,照亮他脑海中哪怕最细微的记忆片段。

繁盛浓稠着,生命翻滚着融浆,重置着大脑中每一个神经元的位置,使其不被欺骗,不再迷惑。

暴怒燃烧着,可怕的火焰冲开了宋平意识深处的节点,使其贯通无阻。

忿怒仇恨着,炽烈的怨毒锁定了恶意的源头,使其无所遁形。

宋平看向四周,他感受到了那浓稠如粥恶意仿若幕布般将他包裹。

那恶意无形无质,有若某种介质般填充了整个世界,又如同容器本身一样盛装着万物的律动。

“梦王……”宋平笑了笑,他叹了口气,看向宋依卿:“……我在梦里,你来救我,没错吧?”

“嗯哼。”宋依卿眉眼带笑。

她从一开始便预见到了此情此景,只要见到了她,宋平自身的反应必然足以冲破梦王的压制,而只要宋平摆脱了压制,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不必她担心了。

“等等……”宋平侧头看向霍青娥,眼中充满疑惑:“你让青娥在梦境里找我,她找到了,但也被梦王发现了,我之前在公园见到的那个女人,是她?”

“嗯哼。”宋依卿对走过来的霍青娥摊了摊手:“我说过什么来着?”

“是我,队长。”霍青娥摇头失笑,此刻她对宋依卿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怎么也没想到,宋平竟然能够在一瞬之间便逆转了压制,找回了自己。

“乐乐……梦王……”宋平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他蓦地瞪大了眼睛:“「梦嗣」,「吃酒」,悬崖老道也在上一个梦里……梦王想要的,是我和乐乐诞下的子嗣?”

他记起来了,他一次次地见过梦王,梦王也一次次地重复了本次梦境的主旨。

公园里的小女孩,面馆里的疯和尚,一个拿着棒棒糖,一个拿着糖人,都是梦王的化身。

小女孩曾经说过,强者不惧噩梦。

因此要让强者做美梦,才能使强者沉溺迷醉,最终留下来,留在梦里,再也不会醒过来。

她曾说过,她所选择的冠军将会会在这个梦里爱上公主,诞下属于梦的子嗣,成为梦的冠军。

“原来如此?祂要让深海力量和梦境的力量交缠……可若是祂想要如此,那我和乐乐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了祂的迷惑呢?”宋平转瞬之间便厘清了头绪。

他抽丝剥茧,却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宋平看向张乐乐,她此刻正用一种迷茫而无措的目光看着他。

宋饴和宋蝶也是一样,她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眨着眼睛,苦恼而又无知,那楚楚可怜的神色让宋平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到她们那迷茫无知的模样,宋平忽然意识到梦王也正是如此看待他们的。

他忽然明白了关键之所在,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他拒绝了梦王,拒绝了祂的力量。

宋平思索着,试图回忆在楠东城的面馆里,那和尚和道人的对话。

“道长曾云「盗金盗银,莫盗庙中护法;窃国窃命,不窃画中王侯」……”宋平微微思量:“……看来悬崖道长亦是海中之人,他所谓的护法、王侯,莫非便是我?”

“怪不得他有如此神力抑制我的纹章,怪不得他要点拨迷津……”宋平嗤笑一声:“……原来,我已是深海的冠军,哦,还有暴怒和忿怒。”

“和尚回他「守财守位,应守真念欲求;治国治民,须治假意贪心」,那是说无论如何祂都要和道长斗上一斗,以我和乐乐为棋,不,以我们众人为棋子,以梦境为棋盘……”

宋平咬紧了牙关,他开始理解了,这一切背后,原来和他无关,这是深海和梦境的争夺,就算没有他做为矛盾的载体和触发点,也终会有其他人变成这个棋子。

“所以,道长说「梦中非梦人非人,度人何须梦里,万事皆是悟道门」。”宋平恍然大悟,悬崖那时候已然是出口威胁,他想要把自己带出梦境,返回现实。

“所以,和尚答「实外非实道非道,度人哪在万事,千心方为修行场」。”他自言自语着,意识到那时候的梦王决计不愿意放人,所以才针尖对麦芒,抵死不从。

“后来,道长又道「留人留物难留心,思之无念荡乾坤」。”宋平眼神一凝,喃喃重复道:“是要我思之无念,才能荡动乾坤,从这梦中解脱吗?”

“而和尚回答「弃人弃物何弃根,想而有情轻众生」……”宋平冷笑了一声。

“好一个有情轻众生,我若生情,便要遵奉祂的道,落入祂的国,烙上祂的印,自然现实众生便对我失去意义,只余大梦,再无他者。”宋平看向自己的手掌,一切是非,皆在一念之间。

“你们不该来的。”

宋平回头看向宋依卿,刚刚的喜悦已经化作了谨慎:“这是一个陷阱,祂不会这么好心就让我们离开梦境的,若我所料不错,我得做出一个选择,一个不可能的选择。”

“宋哥,爱是无条件的支持,这是你教我的。”宋依卿从莲台上缓步走下来,她轻抚着宋平的脸颊,从容地说道:“没什么该不该的,我能来,所以我来了,青娥也一样。”

“无条件?”宋平笑了笑,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即使是无条件,爱也是有限的,我们不能因为彼此相爱,就去做一些有悖人道的事情,不是吗?”

“是啊,那不是我们的风格,从来都不是。”宋依卿淡然开口。

“娘娘,这和我们答应的不……”霍青娥紧走几步,胆怯道。

“别怕,青娥,相信我,相信他。”宋依卿凝视着她,认真地说道。

“是啊,相信我们。说说看,祂想要我做什么?”宋平握住了宋依卿的手掌,笑道。

“祂要我勾引你,让你为我倾心,做为证明,你得杀了张乐乐。”宋依卿耸耸肩头:“你被困在梦境里面,青娥无法接近你,那是我唯一能够找到你的办法。”

“祂耍赖了。”宋平对着宋依卿扬了扬下巴,无奈道:“若是只有前者一个条件,那倒是简单,我何时不为你倾心?可要杀了乐乐,绝无半点可能。”

“嗯。”宋依卿点点头,她就喜欢宋平这点,够坦诚,够直率,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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