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外。
田边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麦田间的土埂上,几株顽强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飞来,落在麦田间觅食,它们时而跳跃,时而飞翔,给寂静的农田增添了几分生机。
“快过年了!”
韩武牵着战马,小心翼翼的走在田埂上,路边几个农民卷着裤腿,坐在路边抽着旱烟,神情麻木。
“是啊,好久没过个肥年了,希望今年能过个好年。”
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男人跟在韩武后面应声附和。
清军主力追着李自成不放,徐州难得的消停了一年。
乱世再乱,地总是要种的,不然等几年熟地就会变成荒地,长满野草。
“结冰了!”
韩武看到不远处的灌溉渠里,水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李成栋点了点头,神情凝重道:“希望今年冻死少点,附近的山都砍光了,樵夫要翻越二十几座山,近二十里,才能砍到柴。”
韩武脚步停顿了下来,扭头问他,道:“徐州附近我记得还有几片林子,为什么没人去砍?”
“那是地主王富贵家的山头,没人敢去动,去年有几个抗不了冻的,偷偷的去砍,有一个被王家养的猎狗追了二里地,腿骨折了,连柴刀都弄丢了,回到家里没多久就活活冻死了。”
一旁的老农壮着胆子插了一句。
几个人去偷砍地主家的林子,就只有一个被狗追了二里地儿?
韩武反应过来,与李成栋说:“冬天比饥饿更加可怕,我们应当早做准备,别让当兵的也冻死了!”
李成栋两手一摊,为难道:“你让我带兵打仗还能给点建议,你让我搞棉衣,你这不是为难我老李吗。”
韩武坚定道:“那就给朝廷上折子,要冬衣!”
“啪!”
一封奏折被扔在御桌上,赵成武现在终于体会到当皇帝的苦楚了,这活就不是人干的,管一家子几个人一天十文钱都能让人面红赤耳了,何况赵汉疆域上千千万万的人。
各府各县都是上奏折伸手要钱的,要不是今年把豪绅们薅了一波,府库里终于是存了些银子,天知道会冻死多少人。
不杀豪绅,是可以当个好人,可以当个文人们称颂的仁君。
可是一个好人当上皇帝,会害死更多人,虽然在这个年头的读书人看来,地里刨食的不算人,只有读过书的才是民。
赵成武从来就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为此他能心无波澜的举起屠刀。
柴米油盐酱醋茶,能放在第一位,木柴自然不是无名之辈,在古代柴可以说是一种战略物资了。
他是从流民上来的,曾经亲眼看见过没有树林的山,全是一片片光秃秃的连绵不绝,寒风一吹还得了?
每年冬天,各府各县冻死者十之七八,历史书轻飘飘的几个字,里面掩埋的是累累白骨。
古代的冬天,是比饥饿更加可怕的东西。
他以前是八零年代生人,全球变暖后他也不知道冬天能这么冷,零下几十度啊!
棉花!?
想到这个东西,赵成武连忙召王大文入宫问问。
王大文听了赵成武的问话,跪下眼含泪水,道:“陛下圣明,我大汉有望也。”
赵成武将他扶起,道:“别动不动就下跪,说说吧。”
王大文跟个小孩似的,擦了擦眼角,感动道:“我说您圣明,是因为满清也好,李自成、张献忠也好,朱明余孽也罢,这些野心勃勃之辈,想的都是夺取天下,驾驭天下万民,满足一家之私。”
“唯有陛下,想的是如何活民,这是大功德啊。我朝开国勋贵们战功赫赫,不乏飞扬跋扈之辈,现在看来他们不是傻缺,而是知道您的为人啊!他们对您非常服气,开始微臣还想不通,现在总算明白了,别人打天下是为了私欲,陛下创业是为了活民无数,上下几千年,唯有洪武爷能与你相提并论!”
赵成武面色一红,正襟危坐,不卑不亢道:“爱卿过了,过了,其实我……算了,还是说说今年冬天怎么办吧,我不想冻死太多人,这些死法的没有任何意义。”
王大文点头应是,说道:“棉花早在元朝时期就有人种,只是当时没人愿意推广,后来洪武爷建立大明后,深知百姓艰难,尤其是过冬时更是犹如渡劫一般,死者十之七八,这才以强制手段推广全国,如今我江南之地,种棉之人多如牛毛。只是豪绅们奇货可居,底层的百姓买不起罢了。”
又是这些狗大户作怪!
王大文瞅了一眼,看见赵成武面含煞气,心道不好,这上位毛病又要犯了,于是赶紧道:“陛下,王时敏案的风头刚刚才过,不……不可…再一而三了。”
赵成武不满的哼了一声,道:“那就下一道旨意,朝廷定个价,从豪绅手里收棉花,咱给钱就是了!”
王大文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呼出一口浊气,道:“陛下圣明。”
赵成武又道:“收了棉花还不够,织染局也好,民间织坊也好,全力大力生产棉衣,朝廷统一收购,给他们立个目标,达不到标的严惩!我要冬天里平民也能穿上棉衣!我会下一道旨意给周文,命他的锦衣卫全力跟进,敢扯后腿的,都给我抄家流放岭南!”
两人就有关问题讨论半天,王大文在皇宫里吃了午饭就走了,赵成武扭头就到了戚颜君的宫里。
宁静的午后,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洒在房间的角落。
婴儿的哭声尖锐而急切,仿佛是在向世界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孩儿乖,孩儿乖,莫哭莫哭。”
戚颜君急忙将婴儿抱在怀中,轻轻地摇晃着,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但婴儿的哭声并没有立刻停止,反而更加激烈起来。
他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依靠。
赵成武对周围站立的宫女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食指递上襁褓里,让他轻轻抓住。
哭声慢慢缓和下来。
戚颜君有些苦恼,把孩子递给赵成武,破防道:“好一个白眼狼,我好心好意的哄了半天,竟不及你一根手指,真是白生你了。”
赵成武无视戚颜君的不满之语,用手指逗弄了一下婴儿,见他盯着自己眼也不眨,想到了一个可能,连忙走到一边,低头悄悄问了一句:“哥们,刚穿的?是你就眨两下眼睛。”
呼……
不是!
赵成武吐了一口气,身后戚颜君气恼道:“你们父子俩鬼鬼祟祟的干嘛呢?你跟他说话,他又听不懂,手不酸了,把孩子还我。”
赵成武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我刚才是给他看了下面相,我儿有大帝之姿也。这东西说了你们妇人之家也不懂。”
戚颜君摇晃着襁褓,白了他一眼,问:“成武哥,都想了快一天了,想好给孩子取啥名了吗?”
赵成武缓缓踱步,思考一会道:“就叫赵二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