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偌海望着骑在马上的宁淮安,冷声道:“虽然院长你说的都没错,宁淮安确实厉害,他的战绩不仅前无古人,可能也后无来者,但……”
顿了顿,严偌海又道:“但他终究是太年轻了。”
陈平平缄口不语。
严偌海却是打开了话痨模式。
左右环顾,迎接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横眉立目,显然是硬压着火气。
他知道,现在国内所有人都对宁淮安恨之入骨。
“院长您应该知道,庆国,谁都能来,唯有宁淮安来不得,这里对于他,无异于龙潭虎穴!”
严偌海双手不自觉攥紧,双眸微微眯起,进射危险的光芒。
“宁淮安这样的人,太过惊艳,不论从任何角度来讲,陛下都绝对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京都!”
严偌海声音冰冷而平淡,但字里行间却透着无尽杀意。
这份杀意不光是来自于他自己,也是来自于整个庆国!
陈平平沉默许久,忽洒然一笑:“谁知道呢,或许他是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陈平平遥遥注视着马上的宁淮安,看着使团的队伍渐渐接近,心中思绪万千。
“我总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严偌海疑惑道。
陈平平沉吟着:“也只是猜测,我感觉宁淮安应该是明白这一趟的危险性的,而且以他的地位,也并非非来不可,毕竟与国外交,本来也不是他的差事。”
“可他还是来了。”
“不错,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陈平平叹了口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虎子在哪里呢?我总感觉,他冒险来庆国,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平平眉头深锁,思绪全开,可越想越乱,根本理不清头绪。
他隐隐已经抓到了关键,可当他想要看清楚全貌时,整件事又立刻变的模糊不清。
“王祈年,你刚才见过他,觉得此人如何?”
面对院长陈平平的发问,王祈年难得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片刻后,他却摇摇头:“恕属下愚钝,也看不透此人,不过说来惭愧,属下到了他跟前总感觉心里莫名的打突突,好像生死被握在别人手中一样。”
“我记得以你的轻功,就算面对影子也不畏惧。”
王祈年哂笑,论轻功,大宗师之下他敢称第一人。
正因如此,王祈年虽说市侩了一些,看起来圆滑,但胆子可真不小,因为他自认跑得了。
可当他接近宁淮安的时候,就感觉身上被一道道无形的锁链捆住了一般,总有一种随时可能送命的错觉。
陈平平沉默良久,忽然开口:“看来这个宁淮安的身上,必然有许多秘密啊……”
宁淮安,你来京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陈平平眉头深锁。
思虑间,齐国的使团队伍已经来到近前,陈平平也不再多想,选择静观其变。
“齐国的各位,你们终于来了,让我们好等。”礼部一众官员奔着大国礼仪,前来迎接,但态度却十分冷淡,就连语气都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
其中一名官员故作关心道:“按说诸位使者早就该到了,可横竖等不来,我等还以为使者们是遭遇了山匪,或是不小心染上瘟疫死了呢。”
“说的什么话?”礼部侍郎故作不悦的训斥着,“人家齐国的使者不远千里而来,我等自要以礼相待,
好彰显我大国雅量。”
他顿了顿又道:“没看到使者们一路风尘仆仆都累了吗?连水都没有?快去水缸里舀一瓢来,给使者
们解解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跟说相声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台,态度冷漠,说话阴阳怪气,给一众齐国文官
气的够呛。
齐国鸿胪寺少卿简雍胡子都气直了,怒指着庆国官员,颤声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简雍还打算放狠话,可感受到一道道冰冷的目光,竟是下意识将那些狠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这里毕竟是庆国的地盘,他也怕死。
庆国官员见状,心中暗暗得意。
他们表面上皮笑肉不笑,好似说着关心的话,但态度却十分冷淡,甚至充满敌意。
不过也仅限如此,两国外交,他们代表着庆国,也不敢太过分。
宁淮安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将目光越过众官员,直接看向了人群后的陈平平。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但一眼就认出了其身份。
说实在的,宁淮安对这个人还是比较欣赏的。
虽是宦官出身,但自强不息,练出了一身好武功,且忠肝义胆。
二十几年前北魏还未灭亡时,庆帝北伐遇到了当时威名赫赫的武将战清风。
二人一番交战下来,庆帝大败,陷入危急境地,命悬一线。
是陈平平率领黑骑千里驰援,将其救下。
之后叶轻楣在京都身死,为了帮她报仇,陈平平更是举刀向勋贵,毫不留情。
在得知庆帝可能是幕后主使后,也暗暗布下大局,舍生忘死。
这样的人,有能力、有气魄、知隐忍。
虽是残缺之身,但纵观整个庆国,却是忠义无双,无人能出其右。
一念及此,宁淮安的目光不由望向了陈平平坐着的轮椅。
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装霰弹枪……宁淮安双目微眯。
他知道这是个综武世界,也知道余年世界其实并非古代,而是核·爆炸诞生的王朝。
只是他不知为何这样一个特殊的世界里,还会出现其他那么多王朝。
大秦、大熙、大乾……
这些王朝的历史与宁淮安前世记忆中高度相似,但却不应该与余年共处。
毕竟余年世界比较特殊,仅是残留的大量辐射,就不应该是其他王朝能够承受的。
难道这些都是爆炸过后诞生的王朝?只不过是历史巧合的相似吗?…宁淮安思绪万千。
远处。
陈平平被宁淮安这样盯着,没来由觉得心里一突。
他发现宁淮安的目光并非停留在他的身上,好似…是在看他的轮椅!
这轮椅虽然制作精巧,但并非什么稀罕物。
陈平平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仿佛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给看穿了!。
难道他知道我这轮椅中的秘密?不应该啊……陈平平对上宁淮安的眼神,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可是他终究不敢相信,更不明白宁淮安怎么会看出来,
这个秘密无人知晓,应该是我多虑了……陈平平暗暗想着。
一念及此,他脸上换上一副笑颜,在严偌海的帮助下来到了众官之前。
他上下打量着宁淮安,笑容看起来充满欣赏意味:“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闻名不如见面,想不到被齐国皇帝奉为天策神将,位极人臣的宁侯,竟这么年轻,果然后生可畏。”
“陈院长过奖了。”宁淮安淡然回应。
他环顾四周,见众官员脸上都是皮笑肉不笑,不由冷声开口:
“你们也不必对我笑,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恨我入骨,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刁难我,不过我不在意,有什么我都接着,尽管出招过来。”
话音落下,宁淮安身躯一震,神情桀骜的望着众人,颇有八面威风吹不动的架势。
见宁淮安这么刚,一众齐国文官们也不由挺直了腰板。
“……”陈平平笑容收敛,他也没想到宁淮安竟如此直截了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废话了,宁使者进城吧。”
说完,他便示意严偌海推他离开。
百官跟随其后,但一个个却都回头望了过来,他们也收去了假笑,一个个瞪着眼,恨不得将宁淮安一行人活吃了一样。
简雍等人被这目光瞪得有些发颤,不由开口:“宁侯,咱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是啊,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咱们还是应该收着……”一名使者也开口劝阻。
然后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迎上了宁淮安冰冷的目光。
宁淮安的神情中透着不屑,声音冷漠:“若是你们怕了,大可回去,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前赴后继,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优势,可不能葬送在尔等手上。”
“宁侯教训的是……”众官员不禁脸上发烫,连忙称是。
宁淮安也不再理他们,轻踢马腹,率先走进了庆国京都。
庆国的京都,比起齐国来,可是繁华多了。
毕竟繁华是要靠经济带动的。
庆国国力强盛,又有内库支持,一年的财政税收足是齐国的数倍。
这一点,从许多方面都能体现。
这也是为什么两国交战中,齐国始终落于下风的缘故。
钱不够就不能贸然爆兵,不然发不下军饷,反而自食其害。
可兵力不够就无法取得优势,不能取得优势就更穷,这几乎是个死循环。
若非是宁淮安这个意外,这是局面恐怕还要持续多年。
京都城的街道极为宽阔,入城的大道更是足可容纳八辆马车并排而行,两侧商铺林立,人潮涌动,
倒是一派繁华景象。
众人沿着宽阔笔直的街道行驶,一路所过,街道上的吵嚷声渐渐平息,全部诡异的平静下来。
方才还有说有笑的百姓们,一个个也都冷着脸,怒视着使团众人。
他们眼中的敌意十分纯粹,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