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满目凌乱。
静之躺在他的臂弯里,委屈的竖起两指,看着通红的关节。
关节旁边还有几个错乱交叠的牙印子。
“臭狗,明明说只亲一下的,你……”
“……你混蛋!”她气急败坏,更多的害羞,和浑身的无力感。
混黑道的,就是态度强硬,动作凶狠。
静之招架不住,一夜不知道用手指叩击了几次床头了。
一开始她敲三下,他只是闷声蹙眉,然后发狠…
后来敲两下后,快要敲到第三下时,他就会追溯过来,捏住她的关节,猛的一口咬住,凶得不行,像只咬定猎物不放松的狼。
看着瘦瘦的,爆发力还挺强。
静之越想越气,手肘猛的用力往后一杵。
程鹰身手灵活,打架打惯了,即使是在这种时刻,他的身体里依旧残存着被攻击时的条件反射——五指张开,把住她的胳膊肘往外推。
静之万万没想到他还能这样,直接被他推得差点滚到床底下去。
要是掉下去也就算了。
他反应极快,推完后,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又把她一把薅进怀里。
静之本来就腰酸,被他这样一推又一扯,腰部肌肉抻得都快抽筋了,他还搁后边儿爱怜的啄着她的背。
恼羞的羞已经没了,现在只剩下恼。
静之手掌向后,用力挠了一下他的腰。
程鹰不解,还以为是昨夜的过分荒唐,让她不适,所以她生气了。
瞧见她转回头时脸上的不悦之色,程鹰垂下眼尾,装可怜的拿她的手肘轻轻敲一下自己的肋骨,然后发出一声像模像样的闷哼。
声音低沉,又有些沙哑,那种沙沙的感觉让她眼神直了一瞬,怒气被废料渐渐攻占。
静之万万没想到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哼哼起来,是真要命。
她啧一声,扭过身子,抬起满是痕迹的手看似用力,实则轻轻捏住他的两颊。
“我真是看错你了!不会叫的狗狗,原来真的会咬人,你凶死了。”
程鹰的眼神越发乖顺,甚至对她弯了弯眼睛,搭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柔柔给她按着。
【还能走吗?我带你回家。】
回家啊……
他的意思是,他家现在也是她家了吗?
静之强压住内心的暗喜,苦恼的把淤青的手腕拿到他面前,“你觉得呢?”
拿手给他看就算了,她脚底轻轻蹬开被子一角,把淤青的脚腕抬起,搭在她大腿的被子随着她的动作往上滑。
程鹰喉头一紧,怕看到她乍泄的春光,赶紧闭上眼,抬手压下她的腿。
【要是不想出这个门,你就直说。】
静之一噎,又捶了他一拳,“我看你就是臭流氓。”
程鹰摸摸鼻子,【在其他正经人眼里,我就是社会里的流氓。】
他垂着眸子又自卑上了,【你也觉得……我是流氓了吗?】
啧。
昨晚一醒就把她推倒了,他不流氓谁流氓?!
但是她不敢说。
程鹰外表看似冷硬强大,实则内心柔软,还有些玻璃心。
否则不会到死才醒悟过来要跟她告白。
“欸,说真的,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但是说到正事,我不想你再掺杂入林威、依玲、还有钟敖三个人的事情中了。”
她靠回他的上臂,抚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心,眼底尽是心疼他,和对那三人的冷漠,和少见的无情。
“犯错的人是林威,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别管他了行吗?”
她摸得他眉心莫名发酸,程鹰抓下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却没有及时点头应承她。
静之的表情越来越冷,他张了张嘴,还是觉得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救过我,我没办法不管他。】
静之眼眶一热,食指直点他的心口,“你已经还他一条命了,这还不够吗??”
程鹰脸上放松的表情,渐渐恢复冷硬。
室内一时间安静得吓人,只能听到她气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快要流出眼泪,又强忍住,不得不发出的吸鼻子声。
他坐了起来,眼睛看着门缝底下透进来的光,思索了许久,才弯腰捞起地上的本子,翻到空白的一页,开始写。
【我是个孤儿,十四岁时,从福利院出来,由于年纪太小,没人敢收我给他们打工。
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我说不了话,他们才不愿收我,后来几经波折,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射击俱乐部帮人家看店。】
【但是一个哑巴,做这种事能有多顺利,不是被客人恼,就是被老板骂。】
【来俱乐部的客人,黑白两道皆有,黑道居多,他们看我不说话,就·】
墨水渐渐晕开。
“怎么不写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此时正凑到他肩侧看着本子。
把不堪的过往讲给她听,好像有装可怜的嫌疑,但是不讲,他又怕她误会。
他和林威,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的。
【他们霸凌我,丢我的东西,往我的饭盒里吐口水,还嘲笑我是个哑巴,还··打我。】
静之看得两眼直冒火光,她转身紧紧抓住他的肩膀,“都是谁!你列个名单给我,我给你报仇!”
程鹰只是笑笑,她一个女人,能给他报什么仇?
(胖子礼貌微笑′???`: 你是没见过她大杀四方的样子。)
程鹰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给她顺顺毛。
垂下头,接着写:
【不气,后面都报复回去了。】
【威哥见我可怜,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枪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带我回了他厂里,请师傅教我练武,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有一大部分,都是他出面帮我摆平的。】
【不止这样,我一直不愿意参与他的走私活动,他就拨了手里这间“干净”的舞厅给我看守,纯玩乐性质,不掺杂任何不当交易,我这才答应他留下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间射击俱乐部也是威哥的,一日他经过店门口,看我在那里蹲着,便叫看守那儿的经理收了我。】
【所以……他不止是我老大,其实,我心里一直把他当成亲兄弟看待。】
写到这里,他侧头看她,还把手里的本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用唇语说:
【抱歉,我没办法不管他。】
一篇说长也不长的文字,概括了他的前半生,静之竟不知他活得这般坎坷,越看心里越堵得慌,却也明白他刚刚拒绝她提议的原因了。
林威这事儿,他还不能真不管。
头疼。
“我明白了,那你……”
她刚想吐槽他上辈子竟还瞒着林威,把他的女人带给别人,嘴巴瞬间又闭上了。
正是因为林威对他不薄,所以他才会如此愧疚,从而做出那么激进的事儿吧。
静之:“那依玲……她……”
程鹰这时有些不想提依玲,他对她的感觉十分复杂。
上辈子他已经遂了依玲的愿了,这辈子,且再看吧。
“嘟……”
床头的手机一阵震动,程鹰揽住她的腰,侧过身子,伸手拿过来。
“鹰,鹰哥,我应该没吵到你吧?”
电话里胖子嘿嘿直笑,嘿嘿声都漏进静之耳朵里了,她摸了摸鼻子,心里对胖子其实也有些愧疚。
她不该捏他脖子的,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儿嘛……
程鹰轻击三下手机。
胖子:“那就好,昨晚我把玲姐带回来啦,你是不知道,昨晚有两部车跟着我和玲姐,得亏我技术好,给他们都甩掉了。”
两部车?
静之把嘴巴凑近手机,问他:
“一个男警,一个女警?”
胖子:“你怎么知道?”
静之哎呀一声,挠了挠脑袋,放软语气,有些尴尬的说:“首先,我知道你……可能很疑惑,但是我要跟你先说声对不起。”
“其次,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玲姐你安全带回去了吗?”
胖子听得一愣又一愣。
突然跟他道歉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带回来了,警察不是给我甩掉了吗?”
静之长舒一口气,既然带回去了,那么依玲跟钟敖,就没什么相处的机会了吧。
那个女警也没被误伤,好得很。
“好了,那我没事了,你们接着聊。”
胖子更懵了,她这副跟老熟人聊天的语气,和昨晚冷脸的她完全不搭噶呀。
“呃……鹰哥,你今天回大本营吗?”胖子问。
程鹰看向静之,静之红着脸翻出一面镜子照向程鹰。
他满脖子的草莓和爪印,下巴上甚至还有一个清浅的牙印。
这tm还回大本营?
铁定会被其他兄弟嘲笑。
程鹰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了,手忙脚乱连击三下手机。
“不回啊,行吧,也是,你们好好休养生息,哈哈!”
电话被快速挂断。
静之眨巴两下眼,思考着胖子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阿鹰,你昨晚锁门……哦不对,我最后一个进来的,我没锁门,这就是说……”
“昨晚我们……被胖子听到了??”
程鹰撇下嘴角,摸向裤腰带上的枪,静之赶紧一把摁住,“不至于不至于!”
他眼里含着笑,突然侧头啄一下她脸上的红晕,【害羞了?】
静之虚着眼神回想一下昨晚,昨晚好像她发声更大。
静之的脖子终于断了。
一头扎进被子里当鸵鸟,“你讨厌!还问!都叫你不要那么凶了!”
她手里的镜子被程鹰倒扣着一把摁到被子上。
她裸露在外的淡红色后脖颈,被他轻轻咬住,磨了磨牙。
静之轻声哼唧,闷声嗔他一句:“你走开,你牙很尖欸,要流血了。”
程鹰放开她,手指轻轻抹上那牙印,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把她连人带被抱进怀里,挑起她的下巴,直视她:
【我……我抱你回去先。】
“先穿衣服。”
【好。】
“……那你倒是拿衣服啊。”
程鹰目光灼灼,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尖一动,侧过头又想一亲芳泽。
静之挪开脑袋,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把住他的脸,嘴里直呼小鹰你冷静!
“你要一朝把我全吃了吗?”
“先……先回去再说,我想洗个澡。”
她不看他,程鹰有些不悦,只能曲起两指,敲她两个小小的栗子,表示答应。
静之双手抱着脑袋,转回头,“不许敲头!”
他嘴角一勾,趁她抱头的时候,微低脑袋吻住她的唇。
“鹰…唔…别再…”
程鹰捏紧拳头,克制住Y望,把住她的肩往后拉,深吸一口气,【我帮你穿衣服。】
“……嗯。”
……
给她穿好衣服后,程鹰这才俯身去捡他的polo衫。
刚撑开衣服,跟破布条一样的polo衫,正被头顶的空调风吹得四处飘扬。
程鹰转头,静之坐在床沿立刻挪开视线,绕着手指,支支吾吾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嘻,她就是故意的。
丑衣服,她不说,但是她铁定会出手。
等会回去,她就把他的睡衣也给挠烂。
程鹰浅笑着摇摇头,实在拿她没办法。
他放下布条,捡起浅蓝色的牛仔裤先穿上,就这般光着上半身,走了出去。
进来时,他穿着她送的白衬衫,边纽扣子,边走近。
静之心满意足的咧着嘴笑。
宽肩窄臀,配上白衬衫,又禁欲又莫名浮现出一种与他人不同的性感,还有一种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好看得很。
程鹰算是看明白了。
她对他那件衣服不满意。
【以后直接跟我说,我会改。】
一臂撑开西装外套穿上,暗色的西装把他的朝气压下,整个人又多了几分严肃的大佬气质。
程鹰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和烟塞进口袋里。
静之点着下巴,眼睛朝他鼓鼓的西装口袋看去,“小鹰,非得抽烟吗?”
直接叫一个抽烟的人立马戒烟,好像有些难为他。
静之脑子一转,跪坐起来,点了点他的唇,“我跟你说哦,你每抽一根烟,我就会少亲你一次。”
插在口袋里的手猛的一僵,手指捏住烟盒,掏出来朝她递过去。
餍足的他这会儿乖得很,静之看着也舒心。
她接过烟盒,手腕一转,跟变戏法似的,烟盒瞬间不见踪影。
程鹰紧盯着那只修长的手,还没反应过来,耳边突然一热。
耳垂被啄了一下。
程鹰伸手捂住耳朵,一副震惊又害羞的小媳妇儿样。
“昨夜那么凶,现在又给我装?!”静之掀开他的西装外套下摆,隔着薄薄的衬衣捏一把他的窄腰,“奖励你的,不是叫你马上戒烟,咱们慢慢来,减少抽烟的次数。”
她一脸神秘兮兮的说:
“你要是有进步,最后成功戒烟的话,我就告诉你我刚刚是怎么变出镜子的,又是怎么把烟变没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