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事?”
“哥,不是我想用城里的规矩吓你,而是我们那的管事先生这么说的,这是用一对兔子换回来的金玉良言。”
铜已经气得要抽打弟弟了,“一对肥兔,那可是我们在家过年都吃……”
“现在吃上了。另外,这金子能换到多少兔子?不问一句你就敢花用出去吗?”
“财不外露……”
“有了这锦囊,这金子我们就能兑出来,而且可以找大店兑。”钩举起了锦袋。
铜的话被咽在了喉咙里。
“哥你知道吗,我今天去打扰管事先生的时候一开始没有露出金子,他很恼怒大过节的不是拜年的好时机,两只兔子在人家眼中算个屁啊。拿出了这份文书之后,先生的态度就变得很恭敬甚至惶恐,原原本本与我讲了一大段话,之后我提及贵人赏金他才说那玩意随便兑,没有丝毫贪婪之意。你也知道我在皇庄做事,寻常胥吏未必有资格让我车间的管事多瞧一眼。”
“那我家有了这东西……”铜此时已经稍微和缓了下来。
“寻常胥吏别想登门打扰了。”钩斩钉截铁回答道。
话说的做不得准,但是当钩次日轻轻松松把一箱子钱抱了回来的时候,家中已经隐隐以着昆弟为尊了。不发言的嫂子埋头在了钱堆里,拎起一贯瞧瞧又放回去,又拎起新的一贯。言语中反倒透出了些许不满,“就这些?”
反倒是铜出来将他老婆怼了回去,“怎么?是对你叔叔有什么不满吗?”
“我是说有了这些钱,我们回去置办几十亩地,又没有胥吏扰乱……”
钩笑笑:“嫂子,这份富贵才刚起头。”
“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富贵。”
钩这才明白嫂子贪鄙的性子没什么大变化,只不过眼皮子太浅,不识得金子只认钱。
“小莺儿的将来……”
“有这份嫁妆,将来有什么可烦恼的。”
“小莺儿多半能给贵人做奴婢,或是配个官奴。”
嫂子彻底怒了,“怎么我家女子不是做奴婢,就是陪奴婢。奴婢算是什么好将来?你是在诅咒你家侄女吗?”
“侯爷府前的谒者也是奴婢。”
嫂子的手颤抖了,“你说的,那也是奴婢……”
“所以说,小莺儿在京中有这一份大富贵。”
皇帝斗鸡走狗的名声终究不好听,所以刘盈很轻易的把跑马场栽赃到了代王刘喜(刘邦二哥)次子,吴王刘濞之弟,自己的堂兄德侯刘广头上,剪彩的事也只能假手此人了。至于刘盈嘛,他现在给自己安了个宗室的名头,化名刘宽。宽者,盈也,反正都是胖子。金册玉牒都是真的,毕竟是自己写出来的嘛。
在底下笑眯眯地鼓了鼓掌就带着自己的黄金船进了马场。本来是想叫爪黄飞电的,奈何即使驯化了三代,如今的战马貌似也不够配上这个名字的。随着军中马夫离散归家,新一批的驯马人总是找不到几个性子妥帖的,也是刘盈自己的问题。战马驯养知识他固然知晓一些,颇有些看不起此时代的野路子,可是宫中侍卫被训得未免过于乖巧,侍卫东宫的规矩太多,无令拔刀斩,见拔刀而不执捉流放。
闹得最后就是荆轲刺秦王那个笑话了,其实把秦舞阳吓得胆战心惊的甲士全是泥塑木偶罢了,荆轲最终出手的时候救了始皇帝一命的反而是个药囊。军中猛士几乎都被真正出战的将军们带走了,至于太仆夏侯婴那边,名义上是皇家马夫,实际上倒不如说是国家马夫,还得从刘盈这抽人走。刘盈几年把这些听话的家伙们用女先生培训出来更多了几分书生气。
所幸等待是有价值的,他其实一开始看上的就是钩而不是那个小姑娘,条理清楚,身材健壮,有兵役经验,而且听话有脑子。只不过卫子夫带着马夫卫青上进还算是比较好听,一个男的走皇家养马这种幸进渠道就不好了,毕竟不是金日磾啊。
看了两场比赛,暗地里操纵下赌马赌局,将钩辟为马监等自不必多说。阿船初战第六还算可以,踏上了东进洛阳马车的刘盈却接到了来自代相国傅宽的坏消息。
巴牙叻看着面前枯黑的土地欲哭无泪。足足上百里的沃土就这样化为了灰烬啊,汉人真是狠毒。大单于指导他拔取烽燧的时候他曾一度洋洋自得,烽燧的守卫远不如正式的城池,如果以刘盈的视角来看更接近于碉楼,没有大量的防卫工事环绕,轻装夜袭就是对付这种防御节点的良好手段。
以往的匈奴人是不会这样进行拔点的游击作战的,骑兵长驱直入才是劫掠的手段,但是现在,有了屯田的粮食供给,即便冬日,匈奴骑兵也能够逡巡于长城之下,以特种作战的方式对守卫烽燧的士兵造成威胁了。刘盈应对这种作战方式也没什么好办法,释奴令再扩展,边地的人口不足也很难迅速缓解,而孤立的防御据点本就是情报作用大于军事守卫作用的。除了把火绳榴弹掏出来强化一定的近战能力,数千里的长城防线面对这种消耗战是很难有什么好办法的。
烽火台的意义在于牺牲,在于组建二线反击和伏击力量,单薄的一条线在游击区的威胁下没什么好作用。所以傅宽的手段也很粗暴,轻骑出雁门扫荡作战,劫掠,既然长达一年的试探发现双方只是围绕节点游击作战,没有大部队在后埋伏。那傅宽就只能靠着冬春之交这个草料最为匮乏,最不可能组织起大兵团作战的时间节点清理整个代地长城边的部落,杀死男性,掠走妇孺,雪化后轻微的绿芽被付之一炬,制造出广泛的无人区,销毁匈奴一方的伪装能力。并通过长期的外线打击消除这一条数十里宽近千里长度的交错地带的任何存活人口。
傅宽的上表很豪迈,但刘盈从中看到的则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