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命中,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刘盈摇头看向赵姬,“有没有觉得可惜。”
赵姬摸着膨大的肚皮,“还好,算是有所预料。”
“不算。”知道历史的刘盈斩钉截铁,毕竟眼前这人的历史走向是心怀怨恨,自杀身亡。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自己只不过把这女人从监牢里提了出来,放进了另一座皇宫的监狱。刘邦的态度还是毫不在意,如同丢弃了一张手纸。
望向刘盎,继续对赵姬做出了评价,“这孩子和你们平日里感情还不错。”其实这是从结果倒推的,如果在张敖那里也是个弃之如敝履的女人那换个地方也是不会如此刚烈的,何况之前的相处也能感到这姑娘的性格较为活泼,没受过什么苦。
“都是过去的事了。”总算有了几分怨怼之意。难道不该怨恨吗?诸侯王的妾可以卑微到泥土里,但这位,明显不是什么战利品,某些能够忍辱负重的人物。也是经历过王妃的荣宠的。毕竟是赵王宠姬嘛。刘盎作为公主兼王后的身份差距太大,本人又是柔和平顺,没什么主见,随波逐流的人,总不至于欺凌妾室。只要不是戚姬那样总是妄想的人物,享有一分天地的平淡自在总是不难。
类比的话,可以设想下《红楼梦》里的平儿,生活上,人际关系相处上,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糟糕到难以忍受的东西。当然刘盎远没有王熙凤善妒,赵姬的日子也只会比平儿更加自由更加快乐。
然后就是被自己的丈夫当做赔礼道歉的礼物,得见那全天下最高贵之人的天颜,也承受他的粗鲁。甚至,按刘盈对自己那跑火车的老爹的理解,说不定还说了一晚的情话。几句话逗得人倾心相对,解锁更多姿势技能。这可是刘邦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上的本命法宝啊。不然吕雉也是聪明女人,何以如此执迷不悟。
然后沦为阶下囚,沦为弃妇。
刘盈继续逗闷子,“如果当初有得选。”是不是情愿做一个赵王宠姬,哪怕如今还是会经历牢狱之灾,降为侯之夫人,但总还有情郎,总还有幻想。
“没得选。”怨气毕露,已经转化为了些许豪气。敢对着储君这样驳斥,刘盈很满意。
伸出右手比了个大拇指,这是此世之人所不理解的手势,“恭喜你,有机会在这后宫里活下来了。有事没事带着孩子去我母后那里,去我那里说说话,聊聊天,只要你不得宠,安危总是无碍的。”
赵姬望向刘盈,眼中并无什么神光,“活不活的,又怎样呢。”
那边刘盎已经在拼命敲这个弟弟了,“说什么鬼话呢?”
刘盈在此世是真正跨马骑射习武的,这点粉拳,完全只是洒水了,“刚刚连我父皇、母后的坏话都说了,也不在乎多说两句姐夫的坏话了,有多不靠谱你也看出来了,最后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了。如果连自己都不想依靠的话,”指了指赵姬的肚皮,“那是个健壮、孝顺,才智卓绝的棒小伙子。这样的孩子,就算得不到父亲的宠爱,也值得拥有慈爱的母亲。”
回去的路上,刘盎直接恼怒的发问:“你今天到底要搞什么?”
刘盈以问对问:“那你说她是不是想死?”
刘盎犹豫了,“我会多来陪伴她的,确实挺可怜的。”
刘盈叹了口气:“你还不如多陪陪母亲,我忙,你将来终归还是会之国的,母亲身边连个真正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姨母(吕嬃)舅母她们不都在嘛,母亲身边不至于没有人呀。”刘盎天真道。
我当然知道还是有些人的,但是吕雉后面还是变态了,而且还没人拦得住,我他妈都没拦住,这破事可怎么办啊。刘盈也是急眼了,没奈何,只能到处找破局点。吕文迟了几年离世算一个,吕泽还活着,能控制局面也算一个。现下看来,赵姬这个破局点应该能有点用吧。
犹豫再三,挤出一句,“多陪陪母亲。”
“用不着你说,明明是你到处瞎忙,不能陪着母亲,再说赵姬那身份,你怎么会,怎么能想着让她陪伴母亲?”被憋着话的刘盈也逼急眼了。
“身份上确实尴尬,但你这妹妹性子刚烈,又在闺怨之事上勉强算是有共同话题。实话实说,我看着她是想让母亲当作你的替身的。”刘盈犹犹豫豫道。
“乱弹琴。你憋着什么坏呢?实话实说,你就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刘盎作势要掐。
避开众人,将刘盎拉到一旁,长乐宫是刘盈自己设计并监视建造的,可以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听得到此时的话。
“你是不知道啊,母后如今训练宫人的手段有多残酷,瞒不过我瞒住了你。我们俩个,虽然险些被父亲抛弃,可到最后好歹还是逃了出来,都不知道母亲当初受了什么样的苦楚,如今,渐有将这份苦楚扩大带给其他人的趋势。”
都是真话,只是后续的判断有史实为证,而不是猜想。刘盎不是穿越者,刘盈百般试探之后还是可以结论的,可能是因为自己被摔得更惨,所以没法给出什么超验的说法来说服她。
“你到底是不放心母亲的心理健康,还是担心母亲做事激烈给你身上抹黑。”刘盎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考虑到前世刘盈的泣涕:“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作为局外人的高阳体会着话语中的感情,只能诚实道;“都有。”
刘盎十分泼辣:“好,我去椒房殿,和母亲摊开了说,免得你叽叽咕咕连实话都不会讲。”
“我陪你去。”这种时候这种话未免显得虚情假意,刘盈还是说了做了。
殿中,吕雉正在对镜整理仪容,不是磨制出的铜镜而是玻璃银镜,也不用担心可怕的汞残留。银镜反应只是高中的知识点,然而在这片时空大放异彩却一点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