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队伍从属周吕侯直面匈奴的兵锋是杞第一次实地作战,后方的老爷们见到的不过是“屡入寇”的报送,前线的吕泽却要到处堵漏。整个山西的边墙处处报警,幸而内线作战尚有余力,即使得了韩王信的传授,匈奴人也没有那么快掌握攻城能力。杞在队伍中主要负责的是小炮,汉制的寸炮(23.1mm)二寸炮装上石子就足以破开匈奴人脆弱的防御,按照操典,炮兵班组需要携行十次发射的碎石,更多的火药,驻军时则可多加准备。不过一般只要将炮队拉出来打上三四轮,不及短兵相接就可以将匈奴军击散。
吕泽一直希望把这些亲卫炮兵就近加强给边防屯所,然而却被参谋们拒绝。明面上的理由是前线炮兵并不掌握火炮修造技能,没有持续作战能力,毕竟现在火炮和火药都十分依赖畅通的运输线。
刘盈也没办法,泥模铸造火炮的大量前置环节,包括混匀晒干等工序可不是那么容易传授的,手上为数不多的工程师可不能像撒胡椒面一样撒出去。铁模铁铸就更糟糕了,模具泄露对匈奴的加强后果太过于恐怖,逼得冒顿拼了命去钻研铁矿冶炼是要出大事的。一千年之后的蒙古可是掌握了全套铁器制造技术的。砂型铸造不论是河沙性质还是煤油供给除栎阳之外都没有扩散,依靠反复试验,刘盈现在算是基本上能够完善的在栎阳使用砂型铸造技术了。
泥模铸炮技术本身的构造缺陷暂且不提,单说残留水气导致的气孔和无法标准化的缺点已经注定了刘盈不会采用,铁模铁铸配合罗德曼法中心水冷标准化和光洁度都有保证,就是形成白口铁极大降低了炮身强度,刘盈选择直接上砂型铸造配合镗床镗光内壁,其实作为主要负责霰弹直射的小型铁炮,没必要选择这么高的科技,霰弹发射的膛压足够低,不过泥模效率低下铸造缺陷多,铁模铸造为强度而提高的厚度又降低了携行性能,那还不如一步到位。火炮营的价值足够高且难以分拆也强迫吕泽将其带在身边以保证他的安全。
另一边的冒顿已经快要气疯了,他派遣出去的小队斥候可不全是普通牧民,是编组了核心的王帐骑兵用于探察汉地防御的薄弱点的,就这么轻易损失了二十几人让人十分心痛。草原上缺乏伤药,敏锐的王帐骑兵并不那么容易死在一线战场上,然而霰弹之下众生平等,只是几处破口便足以呼唤来破伤风将骑兵带去长生天。
“汉兵用的什么武器?为什么只要周吕侯一至我精锐的猛士便会损伤。”
“轰隆声响,便成伤痕,似是火药。”韩王信还算见过。
“此火药,我军可能制?”冒顿瞪直了眼睛望向韩王信。
“火药三属,曰硝石,曰木炭,曰硫黄,皆可取之。只是那铁管,非草原所长。”韩王信此处打了埋伏,在知道冒顿亲信受损之后他就开始尝试复刻火药了,但是大体配方虽然瞒不住,芒硝和火硝的鉴别与提纯,木炭筛分,硫黄提炼,使用杂质分析法进一步提高配比精确度与反应效率,麦粒水造粒等一系列技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扩散出去的。至于冶铁技术这项短板,更不是军中简单负责回炉修造的后勤军士能简单填补的。一方面大规模使用秦武库兵器使得汉军后勤自给性较为薄弱,另一方面技术工人的扩散此时本来就没怎么发生。历史上直到东汉时期大规模出现边民外逃潮都没有怎么提升匈奴的冶铁技术,真正匈奴的冶金技术高峰都得等到刘渊的刘汉政权建立以后了。何况火炮工业更是刘盈揠苗助长,一手培育的,燃气推动弹丸原理倒是不算复杂,但是让只使用过号炮的人凭借几句描述就完成管式火器的全套制造方案,那除非是出了个超天才,亦或是对面也有位穿越者。
不过冒顿南征北战多年,也不是被吓大的,草原生存环境恶劣,不南下打草谷,哪里来的多余物资以供封赏,加强权力,同为游牧民族的月氏可没有死笨守田的汉人好欺负。故布疑兵于平城后,冒顿率军从马邑长驱直入,兵锋直指太原。此次深入前所未有,吕泽亦是惊疑,然而只不过是冒顿采取了一套相当机会主义的路线,自己攻取晋阳,左贤王攻平城掠取冶铁工匠罢了。
在晋阳之北,吕泽成功堵截住了冒顿,骑炮兵迅速下马,布阵。刘盈设计的炮兵战术依赖灵活部署,炮架布置在四轮炮车上,方便拖曳,临战则拉下,以土壤承接后坐力。
杞迅速下达命令,布置火炮阵地,擦燃火绳。冒顿自然是早有准备,骑兵两翼齐发,分散部署,霰弹射程短近,依靠骨箭远程拉扯骚扰并不一定需要踏足危险区。早期火炮对阵游骑兵的优势并不算大。
汉军迅速结成圆阵,以长牌相护,都是打老了仗的部队,这点分散的箭矢想要干扰汉军布阵几乎没有可能。前锋在吕泽的呼唤下直接拉出锋矢阵,正面冲击冒顿中军。
燧发骑兵端平枪口,错落分散指向前方,距离200米,第一波齐射,随着砰砰的响声,铅弹飞出枪口,正面确实因为己方兵力的遮掩难以发射直射炮火。而曲射臼炮的大规模应用还早着呢,所以第一波只能轮到骑兵齐射。齐飞的弹丸穿透匈奴骑兵阵列,将第一波冲击遏止。伴随着口令,迅速从弹药袋中掏出纸包弹,咬破纸包,含住铅弹,倒入火药,塞入铅弹,扣上刺刀,放平枪口,汉军的锋矢阵更为分散。
火绳枪时代,撕裂敌方阵型更多依赖火力而不是集中兵力,骑兵布阵是一种另类的排队枪毙。
在策马奔腾中,汉军骑兵逐次扣发扳机,动对动射击如何提高准确率?那就放近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