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间来时,那个不会讲话的小丫鬟正在给苏棠卿梳妆,别院被围得密不透风,苏棠卿被彻底囚禁在这一方天地中。
柳云间看着苏棠卿,眼中升腾起一丝憎恶,随后扯出一抹笑来。
如果说以前柳云间对苏棠卿只是漠视,想要占据她在萧崇宁心中的地位罢了,可自打从江南回来后,她对苏棠卿的感情就变成了憎恶。
尤其是苏棠卿在苏宅陷害了她之后。
苏棠卿得知柳云间来了,却并没有回头去看她。
她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初得知萧崇宁才是害邹家至此的凶手的时候,那时候邹家才被流放,她就像是一个蔫了的海棠花,马上开败了,再也不会重新开花。
只等着来年会生长出更漂亮,却独独不是她的花儿。
柳云间见苏棠卿这样,面上露出无比的自得,“今天前来,是有件事想要跟苏姑娘说的。”
见苏棠卿没有搭理她,柳云间眼中流露出一丝嫌恶,随后是欣喜。
“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崇宁就要成婚了,我们的婚事就定在下个月。”
萧崇宁从郊外回去后,当天就改了婚期。
柳云间得意地看着苏棠卿,企图在苏棠卿脸上看见悲伤的情绪。
苏棠卿闭上眼睛,懒得去看她,启唇时,才发现自己有七八天没有开口,说话已经青涩许多。
“你来就是来找我炫耀这件事的吗?”
苏棠卿被关在海棠别院,没有人陪她说话,秦姑姑也被调离了别院,她像是只被困住的蝴蝶,折断了羽翼,见证了萧崇宁最冷漠的一面。
柳云间挑眉,“自然,如此大的喜事,苏姑娘和崇宁的关系这么好,我怎么能不来告诉你呢?只是可惜了,崇宁和我的大婚,你不能参加了,毕竟在外人眼中,苏姑娘已经失踪在郊外,生死不明……
哈哈哈,苏姑娘还不知道吧,外面的人都说你死得好,说你这样的和离妇,就是给全天下的女人丢脸,就该死。你还克死了你母亲,克死了外祖家,克死了婆家,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才好。”
柳云间的话,刺痛了苏棠卿,她果然在苏棠卿脸上看见了悲伤的情绪。
柳云间万分得意,“就算你能在崇宁心里有一席之地又如何?崇宁今天能让我来看你,明天就能让我抢占了你的地位,等我们成婚了,就算崇宁要收下你,你也只能是一个妾,苏棠卿,你能忍受这种屈辱吗?我要是你,早就找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苏棠卿闭了闭眼睛,睁开眼时,已经满是冷漠,她站起身来,狠狠一巴掌扇在柳云间脸上。
柳云间尖叫一声,狠毒的目光死死瞪着苏棠卿,“你竟然敢扇我?苏棠卿,我看你是想死!”
苏棠卿冷笑,“柳姑娘现在不装贤良淑德了?你不是身子娇弱,久病缠身吗?现在看你这个样子,可不像,难不成以前那样都是假的,都是为了纠缠在萧崇宁身边,故意伪装的?”
此话一出,柳云间才抬起来的手,一巴掌怎么都落不下。
苏棠卿这样就是抓住了她的死肋,让柳云间无法打下这一巴掌。
不过很快,柳云间眼中幽光一闪而过,忽然拉住苏棠卿的手,随即倒在地上惨叫一声。
可怜兮兮地说:“苏姑娘,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马上是要给崇宁做夫人的,你怎么能这么推我呢?我身子不好,你这是想要我参加不了我们下个月的婚事吗?”
苏棠卿也发现了走来的那道身影,抬头跟萧崇宁对视时,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期待,她想要听萧崇宁维护她。
她从不觉得自己错了,离开京城是为了大家都好,而如今她也没有错,没有推柳云间就是没有推。
萧崇宁却只冷漠地看了苏棠卿一眼,这一眼冷漠到让她心脏抽痛,有些窒息。
像是鱼儿上了岸,河水干涸,大口却呼吸不到生命之源。
萧崇宁走到苏棠卿面前,却不是为了维护她。
柳云间仰头可怜兮兮望着他,“崇宁,我好疼。”
萧崇宁蹲下身,懒腰将柳云间抱起,大步离去。
“苏棠卿刚伤了督主府未来夫人,就惩罚一日不许吃饭吧。”
萧崇宁这段时间对她再怎么冷漠,都没有这句话的伤害重!
他明明知道她伤了胃,一顿不吃都会有胃绞痛,却还是为了柳云间这样做了。
苏棠卿面上苦笑,心脏的疼痛到麻木,她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和理由,为什么事情还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苏棠卿闭了闭眼,她想要驱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想法却越来越茂盛。
萧崇宁要成婚了,成婚对象是柳云间,是那个很有可能是细作的女人。
他还为了柳云间不让她吃东西,柳云间故意陷害她,她不信萧崇宁没有看到,可他的选择是纵容。
萧崇宁还亲自将柳云间抱走了。
曾经这些独属于她的偏爱,现在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苏棠卿紧盯着萧崇宁的背影,心中的情绪无处发泄,像是密密麻麻的针扎在身上。
苏棠卿不知怎的,忽然吐出一口血来,直直朝着后面晕倒。
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哑巴小丫鬟抱着忽然倒地的苏棠卿,吓得呜呜发出声响,然而她不会说话,没有让那道决绝的身影回头看一眼。
苏棠卿醒来,大夫正站在一旁给她把脉,老大夫左看右看,最后叹息一声。
“这位姑娘郁结于心,昏迷是因为郁结攻心,要不能将她的心结打开,恐怕不能活过半年,这……姑娘,你醒了,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得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否则难受的就只有你自己啊。”
老大夫苦口婆心,“我是大夫,但却不是罗汉金身,哪里能连心病都给你医好了?你这……”
老大夫连连叹息,“这世上这么多美好的事,你咋就一直想那让你难受的事,活生生将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见苏棠卿不说话,老大夫也没办法,开了药方交给秦姑姑,便离去了。
秦姑姑是苏棠卿昏迷后被调过来的,现在海棠别院,就她一个能张口说话的。
秦姑姑看着床上躺着消瘦的人儿,满脸心疼,眼眶都弥漫着雾气。
“苏姑娘,你和督主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听我的,好好跟督主道个歉,否则你们这样杠下去,没有一个好结果,将自己熬死了,就是你想要的?”
秦姑姑叹息一声,“我没办法去劝督主,督主也说了,只要您认错,这件事便这样过去了,他就不再计较。”
苏棠卿闭上眼睛,不愿再听,萧崇宁现在都要成婚了,她道歉或是怎么样,还有什么意义?
一滴泪从她眼角划过,隐入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