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不得带家属前去,再说了,你连丝毫武功也没有,去了不是白白给北狄送菜么?”
李浩然白了沈妙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正经。”
沈妙轻笑,“我怎么不正经了,我不是非常正经的在劝你么。”
“真的不能带上我?”李浩然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真的不能。”沈妙肯定地回答他。
“你若打定了主意做一件事,我是拦不住你的。”李浩然叹息。
从前就是这样,沈妙虽然看似温柔,但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从前的自己不正是这样吗,一次次踩着她的底线去蹦哒。
后来她有了孩子,脾气日益变得暴躁,一点小事就能点燃她的怒火。
古代战场的残酷虽未亲眼见识到,但这是冷兵器的时候,次次都是短兵相接,哪怕作为将军,也要亲上战场。
他的沈妙在现代可从来没有接触过战争,来到这里,为了和身体尽快融合,她日日都要勤加练功两个时辰以上。
他也问过沈妙练的怎么样,沈妙把他拉到演武场去跟他演示了一遍功夫。
那刀光剑影、来去自如的身影看得李浩然热血沸腾。
可悲剧的是,他啥也不会!
不知道现在去学来不来得及!
“那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孤苦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唯一熟悉的就是你,可你还要离开。”李浩然郁郁寡欢。
“要带什么东西,需要我帮你收拾吗?”
沈妙微笑看着他,轻声道,“哪里用得着你收拾,自有丫头们去做。”
李浩然低着头没说话,但眼睛悄悄地红了。
“这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老公,如果不是穿越到了这里,我们早已不在人世,又何必做这小儿女之态?”沈妙漫声道。
李浩然抬起头看着她,她比想象中绝情。
若是如前世一般突然告别无知无觉也便罢了,这番却是清醒的告别,二人都知道,若这次沈妙一去不回,二人便是要永别了。
但她能在如此清醒状态下情绪稳定的与自己道别。
说不得她已是和这具身体慢慢融合了,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你。”李浩然第一次在这里对沈妙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看着如此绝情的沈妙,他恨自己的心软无用,但他的泪却仍是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沈妙沉默地伸出手去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滴。
她的手掌粗糙温热,不像从前的沈妙,指尖总是柔软微凉。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明日辰时。”
“好。”
酉时中,沈妙带李浩然去了梧院用饭。
蒋氏已经得知沈妙明日要出征,也甚是忧虑。
这次用餐是人聚得最齐的时候,蒋氏,沈妙携李浩然,沈珂携新夫周明轩,沈佑。
沈珂夫妇二人婚后沈妙一直不得空见,这还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周明轩比沈珂高了半个头,外貌虽非极品,不若那些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般棱角分明,却自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柔和之美和难以言喻的风流雅致。
沈珂与他二人,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开朗大方,令人如沐春风。
倒也是极为般配。
沈妙作为长姐,送了他一份不俗的见面礼,周明轩也给沈妙见了礼。
话毕众人落座。
沈妙开口道,“我房中只得浩然一人,他于府上俗物上并无造诣,身份上也是不足,以后府中的中馈便由明轩掌着吧。”
嫁过来前周琦便已经同周明轩说过此事,闻言周明轩便也没有推辞,应声道,“谨遵长姐吩咐。”
又对沈珂道,“珂儿,如今你娶了夫婿,已是个大人了,长姐以后不在,家里便只有你一个顶门立户的女子了,你要照顾好家中的男人们。”
沈珂心中微苦,知晓这几乎是沈妙临行前的遗言了,便恭敬应道,“长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家中,长姐不必担忧。”
最后她把目光转向蒋氏,“父亲,女儿没有其他的挂碍,唯有浩然,女儿放心不下,只有托付给您了!”
蒋氏语带哽咽,强忍眼泪道,“大姐儿放心,浩然既是你心尖上的人儿,这府中自不敢有人欺辱于他,你且放心。父亲定会好好护着他,不让他伤及毫发。”
沈妙道,“女儿谢过父亲。”
又转向沈佑,开口道,“佑儿如今还没有许配人家,便好好待在父亲膝下,多多尽孝于父亲吧。”
沈佑道,“是。”
李浩然坐在沈妙身边沉默地看着她一个个交待过去。
最后却没有任何交待给他,心中酸涩难言。
众人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沉默地用着饭,气氛压抑。
不久,众人用罢饭,沈妙便向蒋氏告辞。
“女儿明日事多,就不特来向父亲辞行了。”说罢沈妙携李浩然跪下给蒋氏磕了个头。
蒋氏眼中的泪终是溢出了眼眶,他含泪扶起沈妙,心疼地道,“大姐儿,父亲知道你都是为了这个家,苦了你了,你千万,千万要保重自己。”
沈妙含笑起身,握住了蒋氏的双手,“父亲,家中就交给你了。”
李浩然的眼睛停在二人交握的手上,移不开眼。
外面的雪还在下,天色虽已黑下来,只是雪色照亮了前路。
出了门去,李浩然便牵住了沈妙的手。
沈妙诧异了一下,不过也没有挣开。
这还是当初二人在恋爱时才有过的浪漫,不想这隔了时空却再次携手。
“沈妙,你还会回来吗?”李浩然轻声问。
“我不知道。”沈妙回他。
李浩然气急败坏,“你就不能骗一骗我吗?”
沈妙轻笑,“好啊,我一定会回来的。”
李浩然道哽咽,“我记住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保证。”
沈妙歪过头来看着他,含笑道,“我保证,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李浩然见他如此,再没开口。
晚上二人睡在一处,李浩然紧紧拥抱着沈妙,感觉到肩头微湿,沈妙叹了一口气,不过却没有挣开,任由他抱着。
第二日寅时末,沈妙便睁开了眼,很快,她发觉床边坐着一人。
是李浩然。
他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沈妙床前,一直不错眼的盯着她看。
“今日怎么不睡懒觉了,起这么早做什么?”
“我想去送送你。”
“往日我每次门,都是你送我,如今我也想送送你。”
他说的是两人刚结婚,因为婚后便有了大儿子,家中父母又没有帮衬,两人经济压力很大,李浩然只能去外地打工。
二人总是聚少离多,沈妙一人在家带孩子。
每次他短暂的回家后又离开时,沈妙总是送他到车站,又目送他坐车离开。
只是这一次,换他送沈妙出征。
却是危险重重,不知归期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