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被洗的是花。
青念目测了一下工作量,觉得不能一个人受累把所有人都洗了,就选了花当示范。
把皂角液直接倒花身上,她徒手一通搓又觉得不给力,当即借了花的骨刀砍了一棵手腕粗的圆木,切了手掌长的一段对半分,用几世练习高超的木雕技巧赶制了一个原木板刷。
制刷不误洗澡工,神器一上手,那些打结的毛很快给理顺了。
花趴在刚没过她腿的小河里,被青念这么一梳,忽地感觉通体舒泰,背上一直抓不着的痒处以前只能靠磨墙缓解,今天算是搔个正着。
烈看她舒坦得吭吭唧唧的,上岸把青念削剩下的半块木头拿过来,学着青念手中的梳子试着打磨。
一试他才发现不容易,有点活不是光有力气才够,还得有巧劲,脑子里有整体构造。
削到最后留在他手里的都称不上是梳子,更像后世按经脉的。
他试着在自己身上梳了梳,的确比用爪子挠舒服。
青念给花全身搓上皂角液先泡着,转头忙其他人。
“草和芽,你们毛短,我给你们简单刷刷,之后你们给烈刷。”
“好。”
草和芽一口答应,凑到全身泡沫的花身边,方便青念下来刷。
鹿毛短,她们又在水里泡了许久,把陈年的老泥都泡软了,青念上手一刷,分分钟就给她们刷完了。
还是短毛兽好,长毛兽太难刷了,她心中泪目,不好意思说她刷花刷的手都酸了。
将来就算要养宠物,她也绝不养长毛类,暗暗在心中发过誓,她想到了她现下唯一的跟宠萝记。
还是植物好,除了浇水施肥,其他都不用管。
尽管能活下来让她管一管的,也只有萝记。
替草和芽刷完,她把自己做的刷子给了两人,让她们去给烈刷,又要了烈做的刷子。
“花身上的毛已经梳开了,剩下的用疏齿刷刷几下就好。”
烈点头,把他不像样的刷子给了青念,感觉这个小女奴还真挺大胆的,就像族里生性直爽的女战士,最好不要跟她们唱反调。
花了一个多小时,花和烈的毛总算理顺了,用皂角液搓洗过的皮毛像是做过什么柔顺护理,轻轻柔柔地搭在身上,被风一吹还会婉转飘扬。
青念感觉他们的兽毛的能反光,这也是她劳动结晶的反光。
眯了眯眼,她不确定地问:“你们是什么颜色的狼?”
“灰狼。”
灰这个字很广泛,浅灰也是灰,深灰也是灰。
青念一直以为山上部落的狼兽人皮毛接近于黑色的深灰色,那是重型兵器的肃穆灰,谁知洗干净后,他们的兽皮变成了浅灰,在阳光下微微带着蓝紫色的光。
优雅,实在是优雅。
花从水面上照着自己洗干净的模样也有点认不得自己。
许是年纪大的缘故,她的毛色比烈更浅一些,颇有些超然世俗的气质。
“难怪你是祭司~”青念吹了一声口哨。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她,“是什么声音?”
“吹出来的声音。别管了,该回了。”
都出来好一会儿了,还有病人等着他们照顾呢。
她们几个洗干净后,剩下的皂角液也不多了。
算了算已知可用的皂角数目和部落里的兽人数目,青念基本可以判定,让所有人洗白白无法实现。
那就只能剃毛了~
念头一起,她就试探地问花:“祭司大人,你觉得部落的人愿意都来洗澡吗?还是都剃毛更便利。”
花:就只有这两个极端的选择吗?
她还没有回答,一向沉默的烈先开口了。
“不能都剃毛。”
“为什么?”
花替他答道:“你们蛇兽人光溜溜的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的皮毛还有另一种作用。”
“什么作用?”
用兽形慢慢走着的花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伸手摘了一根带果子的树枝放进兽毛中,然后化为了人形。
她变成人后,那根树枝没有显现在她身上,好像消失了。
这是个什么原理?
折叠空间?
青念眼睛都瞪圆了,间接也明白了为什么白拎起人晃一晃能掉落物资,原来这都是大家都在兽毛里的。
咦,要是一晃就能掉,说明放着不稳,这个毛毛口袋很鸡肋呀。
可是利用得好,能衍生出绝地反杀的招式,敌人永远不知道对手的皮毛底下藏着什么……
算了,她没有毛毛,就不考虑这些没用的。
山洞内,香正给一些病人喂水,中午她没有去洗澡而是找地方睡了一觉。可天这么热,她也睡不安生,主要是在干净的病人洞待过,其他地方都显得有些脏乱。
她可不是那些不爱干净的族人,什么地方都能躺。
偷偷地回了病人洞,她在里面歇了个午觉,顺便照顾病人。
听到洞外传来脚步声,她暗想总算不用一个人干活了,快步迎了上去。
“你们可算回来了。”说完,她退了一步,打量了花一眼,“阿母,你好白。”
花听完扫了香一眼,“你好脏,离我远点。”
一向自认在部落里算干净的香受到一万点伤害,她那个整天只知道喊打喊杀的阿母竟然说她脏?
花的白还只是人形乞丐装搓澡前和搓澡后的差别,跟在她后面的烈却是兽形洗澡前和美容后的差别,放现代简直就像换了个品种,直接从流浪狗变成了阿富汗犬。
他也不怕热,一直保持兽形从林子走到病人洞,进洞了才变回人形。
青念没想到沉默的烈竟然有点闷骚,又觉得他骚得好,要是其他兽人眼热跟风,就会自发去洗澡。没有皂角液是洗不太干净,可多在水里泡泡总能冲掉一些泥,也会冲掉些臭味。
族里没出去狩猎的兽人听说烈的改变跑出来看热闹,还有小孩跟在后面一直哇哇叫,要不是花在,他们说不定会上来摸摸烈的毛。
变回人形后,烈的额头流下了一路保持兽形热出来的汗。
香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真的脏了。
烈的汗是透明的,而她的汗是黑色的!
“我要洗澡!”她上前抓住青念的手。
“等明天。我先让人多摘点皂角果。”
“让奴隶们去。”
花做主,她先前是不想洗澡,现在却有点喜欢,主要是喜欢青念帮忙刷毛。
“那个刺刺的东西也可以多做一点。”
“找人来学?”
青念想着梳子这种东西最好能人手一把,可是她又不想一个人做那么多,是时候培养一个木匠徒弟了。
“也不是重活,交给小崽子吧,你有认识的崽子吗?”花问青念。
她问的当然是指奴隶小崽子,狼兽人小崽子干完规定好的活后其他时间都要训练。
花坚持认为只有从小严格训练,他们的路才会更长,将来才有可能触碰中阶武者的阶层。
青念也不认得狼兽人小崽子,“杂、跳和飞,我只认得他们三个。”
“就让他们跟着你。”
哪怕青念还是个小奴隶,可她有能力会治病,值得给她配几个可以使唤的人,花看得出青念会的东西很多,说不定有一部分是祭司才知道的。山上部落已经断了祭司的传承,若有机会捡回来一些皮毛就好了。
让崽子们跟着青念多学学,将来要是香和烈接替青念给人治伤,身边也能有熟练的人使唤。
青念却没有想那么远,采药治病这种事得看天赋,没天赋的人打打下手还行,真要学精恐怕她没有教烦他们也学烦了。
已经退烧的水在午后醒过一次,掀开眼皮看到熟悉的人后,他又睡了过去,隐约觉得有事情要说却没有力气,直到青念再给他喂药他才想起他想跟他们说不要再给他喂苦的水,他要喝甜的。
可他还没有那么多力气,连什么时候醒来都不由他控制,苦着脸粗喘几声事情就过去了。
水的好转给了花信心,哪怕也有病人因为伤势太重死去。
死去的兽人因为伤口溃烂已经熬了好一阵子,青念说要把所有病人的个人卫生搞好时,是花亲手替那个兽人清理伤口,当时她就预感他活不了太久。
对他的离去,其他人都接受良好,出去狩猎总会死人,如果他们不去就得不到足够的食物就会变得虚弱,最后会成为野兽的食物。
花只是有点遗憾,如果青念早一点来山上部落替人治伤,死去的人是不是会少一点?
她当不成能向兽神借来力量帮族人复原的祭司,就当一个能支持药师在部落发挥最大效用的祭司吧。
杂、跳和飞对能跟着青念照顾病人感觉新奇,跳和飞都不是细致的人,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人。
青念找他们来也不是为了照顾病人,除了打杂做做工木和一些别的活,还想让他们带着她去附近采药,把附近长了什么草药大概了解一遍,初步建立自己的药房。
单一草药的效用没有多种草药混合的方子管用,她甚至想炼丹,想想跟这个世界不怎么兼容的修行法,先放下了这个念头,改为普通的熬药。
一直用蚌壳熬药也不是办法,她想要陶锅,可是制陶器挺麻烦,她有点懒得弄。
谁会为了熬药特意去烧陶,顶多凿个石锅。
部落最大的用来熬汤的锅就是石锅,青念也想做一个,她还想要一把骨刀和一些病房用得上的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这些东西,她也打算起个头后让杂、跳和飞去做。
要做的事情很多,毕竟山上部落太原始,要什么没什么。但事情要一点点来,青念没打算把所有东西一下子都掏出来教给其他人。
“念,这个就是鞋子吗?”
跳穿着青念给她编的鞋子在原地蹦了蹦,感觉很新奇,一兴奋还出去跑了一圈。
“有了鞋子,我再不怕被地面弄伤脚了。”
杂也穿着鞋在病人洞时走来走去,心情好了不少。
他没有那么想来照顾病人,他想成为部落真正的战士。
想成为战士就得多修行多练习,怎么能把时间放在杂事上。
跳和飞也想成为战士,可他们的念头没有那么坚定,身边奴隶应当听从高位者安排,高位者让他们学什么就学什么,让他们照顾病人他们就照顾病人。
在他们照顾病人之前,还得先搞一下个人卫生。
前一天他们过来跟青念打招呼时天已经晚了,洗澡的事放在了第二天,本来香可以第二天可以跟他们同去,可香等不了,当天傍晚就带上芽出去洗白白,洗完还在广场上转了一圈,像是想让所有人看到她的变化。
相比于花他们开始的抗拒,看过烈和香洗干净的样子,杂、跳和飞对洗澡这件事还挺期待,他们还跟着青念连夜做了专属于自己的梳毛刷。
除了梳毛刷,青念还做了筷子、勺子、签子——签子是用来烤肉的,石锅她也想做,花知道后把事情交给会做石锅的奴隶,倒是省了青念的事。
山上部落烤肉都是整块,外焦里生,也许他们还保持着兽的一面,可以吃生食,青念却受不了。
她一个奴隶没有资格吃肉,但可以让别人知道肉怎么烤才好吃,再说了病人吃什么生食,就得吃全熟的。
跳闻着青念替病人烤的肉,恨不得重伤的是自己。
不对,她是奴隶,重伤了也只能等死,根本吃不到。
明着吃不到,趁着出来洗澡倒是可以偷偷吃。
“念,我们出来只是采药吗?”
出来一趟当然不能光洗澡,还得采药摘果砍木头……
青念的想法是先干活,干完再洗香香,免得洗干净再干活又脏了,前面等于白洗。
干活中间做点别的也不是不行~
“你还想做什么?”她直接问跳,又看向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高壮身影,“还有你……”
“哈哈,竟然让你发现了~”
白从后面跳出来。
惦记烤肉的只有跳吗?那当然不能够。所有跟吃的相关的活动必少不了白的身影,她出来也是有正经由头的,就是来盯着他们干活,免得他们贪玩。
这个理由她说出去,部落谁也没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