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禾终究不放心,跟在李祎身后也来到院子里。
“袁家女郎还未及笄,你说话的时候收敛着些。”
李祎不以为然:“未及笄就敢扬言要自己找男人,你还让我收敛?”
易禾知道他听不进去,只能又叮嘱了一次:“再怎么说,我与她父亲还是同僚……”
“行。”李祎无奈点头:“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说话间人已经轻轻跃到了墙头上。
易禾和在橙也往墙根下挪了几步。
一墙之隔的袁媛听见动静,抬头哨探了一圈,终于看见墙上长了个美男子。
她问了声:“你是谁?”
李祎笑笑:“我是易大人的同窗,你家里的大人呢?”
“我爹骂完我刚走,这个是我自己住的院子。”
“哦……”李祎长长地应了一声:“难怪你敢扒墙头呢。”
袁媛被他戳到短处,嘴上也开始不饶人。
“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瞧你的。”
李祎不由自主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脸。
“那你现瞧瞧我,好不好看?”
墙外沉默了片刻:“好看。”
“所以我跟易大人,是不是很般配?”
“死道士,你别胡说。”
易禾就知道他必定得说疯话,若不阻止,不定后头还有什么惊人之语。
李祎朝下面看了一眼,一副“你够不着我,能奈我何”的神情。
易禾弯腰从脚下捡了一颗石子,搁在掌心里掂了掂。
李祎小声抱怨:“你威胁我。”
……
墙那边的袁媛看不见这些情景,她认真想了一会儿,回答了李祎的问题。
“你虽然长得貌美,但要说多般配,倒未见得。”
李祎顺手掸了掸耷在墙上的衣摆,笑问她:
“怎么说?”
“因为你跟易大人一样,都有些男生女相,你们二人站在一起,必定十分耐看……只是,若论般配的话,还是晋王殿下风姿英武,看着跟大人更般配。”
墙根底下的在橙听了这话,悄悄扯了扯易禾的袖子:“这些世家子弟果然豁朗,竟连男女都不论,倒认真论起般不般配来了。”
易禾也无奈笑笑:“京中风气一贯如此。”
况且这袁家女是个女中豪杰,向来视闺中礼节于无物。
让她评判的话,她只在意长相,男女不是最要紧的。
只是李祎却笑不出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袁家女郎。
“我数到三,你再重说一遍。”
袁媛无所畏惧:“有本事你数到一百,实话就是实话。”
李祎一连点了几个头:“好样的,我告诉你,王家公子你嫁定了。”
“我不嫁。”
“那可由不得你。”
李祎撂下狠话,理了理衣裳就要下墙。
“等一下……”袁媛突然看出门道,她冲墙上的人眨巴眨巴眼:“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能帮我推掉这桩婚事?”
“原本是能的,不过现在不想管了。”
“要我说,你跟易大人就是般配、绝配、天仙配。”
李祎听了这话,立马回转身子,笑得嘴巴咧到后脑勺去了。
“等着,再过几日你爹就不会逼你了,只有一点,不许再拿易大人说嘴。”
袁媛半信半疑,但最后也点头应下。
“你可不要诓我,若事成我定会重谢你。”
李祎摆摆手跟她作别:“没得谢。”
……
易禾待他下来,立时追上去问。
“你为何干涉她的姻亲?”
李祎忙着打扫自己的衣裳,抽空回话:“原本就成不了,你觉得司马策能同意?”
易禾想了想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袁杰是近臣中的近臣,陛下自然不会乐见他同权臣联姻。
可是陛下的忌讳,袁杰怎会猜不到呢?
“那他为何还要逼袁媛相亲呢?”
李祎正了正神色:“听说是王太尉找了长吏来提亲,袁杰总不好打他的脸,也只好口头先应承下,事后王家自会去寻人卜时测字,届时说他们二人八字不合就是了。”
易禾闻言点点头,倒也是个办法。
那在这个前景下,李祎今日的做法好似也没什么不妥。
“你是不是高兴坏了?”
李祎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脸上阴恻恻的。
易禾没听明白,转头看他:“高兴什么?”
“那小孩说你跟司马瞻很是般配呢。”
易禾一听是这话,干脆不理他,径自往屋内迈步走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去晋王府?”
“方才就说了要去的。”
李祎亦步亦趋在后边跟她进了中堂。
又自作主张将在橙也支了出去。
他站在易禾身后看她戴上官帽,系上绶带。
半晌才悠悠开了口。
“我今日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嗯,我料到了,是什么?”
“北地的刘隗怕是要起事了。”
易禾心里“咯噔”一声,这几日她刻意不去想这件事,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我也京中也听到了一些传闻,但是他目前应该还在韬光养晦,最多造他那位太子哥哥的反,还没有本事挑衅别国。”
“也不好说,单于的儿子虽多,但听说贤者无几,眼下就怕太子的敌党都去投靠刘隗,从而助他成事。
所以,司马策要我去北地探探虚实,恐怕年前不得回京。”
易禾手下一顿,住了系垂緌的动作。
“为何是你?”
“司马瞻现在不能离京,余下的武将都各自顶着差事,他想要个身手隐蔽又迅疾的,旁人他都不能放心,只能交托给我了。”
“那也不必非得是你,据我所知,朝中武将可闲着不少。”
“不一样,他使唤我使唤惯了。”
“再者……难保建康没有刘隗的耳目,若是动用朝臣的话,想必很快刘隗就能知道消息。”
“知道了。”
易禾刚要再叮嘱一句,李祎已经举步走了出去。
“那你一定当心,若北地无事,就早些回来。”
李祎半个身子已经出了门,又停下来冲她笑笑:“走了。”